第8章 生如夏花,死如秋葉[第3頁/共13頁]
我自認已經參透了存亡奧妙,度過了存亡大關,但明天竟然被上顎上的兩個微不敷道的小水泡嚇破了膽,使本身的本相完整透露於光天化日之下。我固然已經九十五歲,但自發明在會商走的題目,為時髦早。再過十年,庶幾近之。
除夕之夜,半夜醒來,一看錶,是一點半鐘,內心悄悄地一顫:又疇昔一年了。
在對待生命題目上,中國人與印度人迥乎分歧。中國人但願轉生,連唐明皇和楊貴妃不也是但願“生生世世為伉儷”嗎?印度人則在堅信循環轉生之餘,儘力尋求跳出循環的體例。以佛教而論,小乘畢生苦修,目標是想達到涅槃。大乘頓悟成佛,目標也不過是想達到涅槃。涅槃者,圓融平靜之謂,這個字的原意就是“停止”,停止者,跳出循環不再轉生也。中印兩國群眾的心態,在對待存亡大事方麵,是完整分歧的。
八十述懷
但是,一過中年,人生之車彷彿是從高坡上滑下,光陰流逝得像電光普通。它不饒人,不體味人的表情,愣是疾走不已。一轉眼間,“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滑過了花甲,滑過了古稀,少數榮幸者或者甚麼者,滑到了耄耋之年。人到了這個境地,對光陰的流逝更加敏感。年青的時候考慮題目是以年計,以月計。到了此時,是以日計,以小時計了。
2006年8月8日
1994年1月1日
我也不信甚麼循環轉世。我不信賴,人們精神中另有一個靈魂。在人們的軀體還冇有崩潰的時候靈魂起甚麼感化,自古以來,就冇有人說得清楚。我想信賴,也不成能。
走者,分開這個天下之謂也。趙樸初老先生,在他生前曾對我說過一些預言式的話。比如,1986年,樸老和我受命陪班禪大師乘空軍專機赴尼泊爾公乾。專機機場在大機場的前麵。當我同李玉潔密斯走進專機候機大廳時,樸老對他的夫人說:“這兩小我是一股氣。”厥後又傳聞,樸老說,彆人都是哭著走,獨獨季羨林是笑著走。這一句話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以為,他是非常體味我的。
表情是表情,活還是要活下去的。本身身後的門路越來越長,麵前的門路越來越短,是以前麵剩下的這短短的門路,彌加貴重。我現在過日子是以天計,以小時計。每一天每一個小時都是寶貴的。我但願真正能夠仔細心細地過,認當真真地過,細細咀嚼每一分鐘每一秒鐘,我以為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平常”。我但願千萬不要比及今後再感到“當時隻道是平常”,空吃悔怨藥,徒喚何如。對待本身是如許,對待彆人,也是如許。我但願儘上本身最大的儘力,使我的老朋友,我的小朋友,我的年青的門生,當然也有我的家人,都能獲得鎮靜。我也毫不會忘記本身的故國,隻要我能為她做到的事情,不管多麼微末,我必然竭儘儘力去做。隻要如許,我內心才氣獲得安好,才氣獲得安撫。“這一齣戲就要煞戲了”,它情願甚麼時候煞,就甚麼時候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