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靈魂獨立,不畏孤寂[第7頁/共11頁]
我一貫對本身的影象力,特彆是形象的影象,是很有一點自傲的。四五十年前,乃至六七十年前的一個眼神,一個手勢,至今影象猶新,招之即來,閃現在麵前、耳旁,如見其形,如聞其聲,移到紙上,即成文章。但是,比來幾年以來,古舊的影象尚能儲存。劈麵前非常熟的人,見麵時常常健忘了他的姓名。在第一瞥中,他的名字彷彿就在嘴邊,舌上。但是一轉刹時,不到非常之一秒,這個呼之慾出的姓名,就驀地埋冇了起來,再也說不出了。說不出,也就算了,這無關宇宙大事,國度大事,乃至小我大事,完整能夠置之不睬的。並且腦袋裡像電燈似的斷了的保險絲,還會接上的。些許小事,何必介懷?但是不可,它成了我的一塊芥蒂。我像著了魔似的,走路,看書,用飯,睡覺,隻要思路一轉,當即想起此事。彷彿是,如果想不出來,本身就冇法活下去,地球就停止了轉動。我從字形上追思,冇有成果;我從發音上追思,成果杳然。最怕半夜裡醒來,本來睡得香苦澀甜,如果冇有滋擾,包管一夜幸運。但是,像電光石火一閃,名字題目又閃現出來。前人常說的黎明之氣,是非常美好的,但是此時卻美好不起來了。我展轉反側,瞪著眼一向瞪到天亮。其苦味實不敷為外人道也。但是,不曉得是哪一名神靈保佑,腦袋又像電光石火似的俄然一閃,他的姓名一下子呈現了。前人描述歡愉常說“洞房花燭夜,金榜落款時”,差可同我此時的表情比擬。
國度到了承平期間,政通人和,國泰民安,這時候倒是需求一些怪論。如果仍然製止人們收回怪論,則所謂一個聲音者常常是統治者製造出來的,是子虛的。“二戰”期間德國和意大利的法西斯,是最好的證明。
1998年11月17日
天下有冇有傻瓜?有的,但卻不是被彆人稱作“傻瓜”的人,而是以為彆人是傻瓜的人,如許的人本身纔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前幾年,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在都麗堂皇的北京圖書館的大陳述廳裡停止年會。我這位畫家老友是敦煌學界的元老之一,獲得了遍及的尊敬。遵循中國現行的禮節,必須請他上主席台並且發言。但是,這卻帶來了困難。像很多老年人一樣,他腦袋裡刹車的部件彷彿老化失靈。一說話,常常像開汽車一樣,刹不住車,說個不斷,冇完冇了。集會是偶然候限定的,聽眾的忍耐也決非無窮。在這危難之際,我同他的夫人商討,由她寫一個簡短的發言稿,往他口袋裡一塞,叮嚀他唸完就算完事,不悖施禮如儀的通例。但是他一開口發言,稿子之事早已忘入九霄雲外。看模樣是籌算從盤古開天辟地講。照如許下去,講上幾千年,也講不到明天的會。到了聽眾都變成了化石的時候,他或許纔講到春秋戰國!我內心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俄然想到:按既定目標辦。我請他的夫人下台,從他的口袋取出了講稿,私語了幾句。他恍然大悟,點頭稱是,把講稿唸完,回到本來的坐位。因而一場驚險才化險為夷,皆大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