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樹上的眼睛(3)[第1頁/共4頁]
孃舅拉縴的位置相稱於轅馬,和彆的三小我在最後一排。起步的時候,雙腳一前一後挪開半步,身材彎如犁轅,頭頂著前麵一排縴夫的屁股,猛地一用力,大碾子找到熟路似的,不快不慢地滾起來,這時他們才翻開撅成一團的屁股,認命似的一步一點頭拖著碾子進步。大碾子壓平了鬆土,也壓平了他們的足跡。
“村莊裡不是有脫粒機嗎?如何不消阿誰。”
“上去乾甚麼呀?”他反問我,持續掰他的玉米,我在屋子內裡和大表哥說的話他大抵聞聲了,他說:“冇甚麼都雅的,看得我眼睛脹!”積聚在心頭的不快使他衝動起來,但隨即以一種自暴自棄的語氣嘟囔著:“看樹,樹早就被砍了……看山,山早就變樣了……看人,早就不是之前那些人了……幸虧我死也死得了……竹兒返來,怕也找不到路了……”他的眼淚滾出來了。
這時在辣椒廠打工的表哥表嫂返來了。辣椒廠是重慶一個食品廠的分廠,正在搞基建,冉姓壩好多人都在那邊做工。
可直到走進院子,我才發明他不在樹上,並且也冇像之前那樣在屋簷下編筐。我內心有種不祥的預感,是不是抱病了?
公社書記又矮又胖,走起路來像打滾似的。他乾勁實足,吃住在工地上,以一塊門板當床,用裝水泥的紙袋當被子。他有一個鐵叫子,見到分歧情意的事就把鐵叫子吹得刺耳讓你頭皮發麻。天不見亮就催工乾活,乾到伸手不見五指纔出工。誰在路上掉了一塊土,或者冇把挑土的筲箕裝滿,他悄悄走上去,俄然把叫子一吹,把人嚇,導雙腳直跳。誰敢罵他,他就不消掛在胸前的公章給他蓋“泥巴票”,冇有“泥巴票”出產隊的管帳就不給他計工分。
“我傳聞,現在連副鎮長都怕你了,都不敢到冉姓壩來了,你真短長呀。”我覺得這個打趣能夠讓他歡暢,冇推測他看了我一眼:“怕我?怕我就不到處挖墳了。”說著活力把玉米棒子向下一擦,劃拉下一大把玉米。
“是不是大表哥捨不得錢呀,傳聞脫粒機租一天三十。”
進屋後,我懸著的心才落下來,他在配房掰玉米。橫拿著玉米棒子,往釘了塊膠鞋底的木板上用力一搓,玉米粒嘩啦地落下來。屋子裡一邊是玉米粒,一邊是玉米棒子,中間冇用任何東西隔開,就讓它們混在一起。我出來後,他挪動兩條板凳走到椅子前,一歪屁股坐到板凳上,再抓住扶手爬到椅子上去,要給我倒水。我忙說本身來。
有一次縣長來了,站在山坡上發言:“貧下中農同道們,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坦桑尼亞、阿爾巴尼亞纔是我們的好兄弟,我們要和全天下無產階層連合起來,為束縛全人類而共同鬥爭!今冬明春,我們大乾快乾抓反動促出產……”為了聽帶領發言而歇憩的農夫坐在扁擔上或者揹簍上,如有所思地卷著葉子菸,懶心無腸地說著家長裡短。等他們重新背上泥巴,如何也不成能把揹簍裡的黃土和束縛全人類聯絡起來,不曉得這和坦桑尼亞人或者阿爾巴尼亞有甚麼乾係。你吃你的包喔飯,你幫他們乾甚麼,說不定你在這裡辛辛苦苦地乾活,人家正挖空心機整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