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貳】[第1頁/共4頁]
寶榮在台基下的天街旁等了好久,終究等來了拾步而下的李纓,忙上前拱袖問道:“殿下是要回東宮殿,還是太華觀?”
韋皇後神情瞭然:“做母親的若不體味孩兒的心機還能體味誰,母後曉得你與永清不睦,但永清畢竟是你姑姑,也是太皇的愛女。”她伸手替李纓理了理衣衿,“你長年在外,太皇知你名而不知你人。眼下太皇必是大怒又肉痛,你去陪陪她,也幸虧她內心留一個你的名字。”
江山永清,天下承平。
執奉誠惶誠恐道:“微臣才從曲江返來,一會還要趕去公主府協理主簿,殿下是有何要交代的嗎?”
李纓揖了揖,未再多問,藏青道袍在微寒秋風中揮拂而去,徐步安閒,看不出悲也看不出喜。
蕭瀚思被他喊得渾身發毛一把捂住他的嘴拖到一邊:“叫!再叫!給大爺聽到,三娘還冇甚麼事,我們先脫層皮!你也曉得你協從啊,她平時那麼怯懦如鼠,不是你攛掇她,她有那麼膽半夜牽著馬就走?唉,我最不利,糊裡胡塗幫你們把風。”
瞬息後,一道激雷炸響了整座勤政殿,天子手中的筆回聲而落,肥胖的雙頰上白如死灰,失聲問道:“你說甚麼,朕未聽清,你再說一遍!”
韋皇後眼角還是微紅,她低頭悄悄拭了拭:“母後曉得,方纔我讓你去東都,你心中定是不悅的。”
沖天的火光卷著滾滾黑煙燒紅半江濁水,陣陣麋集又短促的馬蹄聲踏碎了百年京都的欣榮繁華,幾匹黑騎一起奔馳奔入東上閣門。
李纓稍是頓足,終究倒是出人料想地呈現在了皇城東郭的太常寺當中。冬至未到,各路祭奠尚早,理應是太常寺最安逸的時節,但是李纓去時偌大個衙署裡外幾進未能瞧見幾個活人,寶榮捉了一個倉促趕回的執奉一問才知:“回殿下的話,這衙門裡有一半去公主府設祭盤、施幃幕;另一半則是去曲江迎公主棺槨。”
李纓也不知本身為何鬼使神差地就到了太常寺中,或許就如同皇後所說,他與永清畢竟是親姑侄,血濃於水,即便太液池裡一杯水能夠都比天家裡的血脈要稠密而有溫度。
“我看難逃一死……”比他稍長一年的蕭瀚思透過門簾裂縫看著點頭不已的郎中間如死灰,“三娘此次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我洗洗潔淨籌辦一同陪葬吧。”
天子思考斯須,沉重地歎出一口氣:“皇後之言不無事理,太子就替朕走一趟吧。”說著他握了握皇後的手,“皇後大德,隻可惜……”
永清罹難的動靜眨眼般在長安城表裡傳開,畢竟曲江那場大火燒透了天,李纓風馳電掣的奔途中深深回望了一眼,及至宮渾家人神情各彆喁喁私語聲從四周八方湧入他耳中。
他走時模糊聞聲那執奉喏喏道:“千刀萬剮還烈火焚身,可真是暴虐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