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頁/共5頁]
這時候,好多在地步裡勞作的男人都立在遠遠近近的處所瞧著這主仆二人的奇特行動,怎的用掃場掃院的掃帚掃到犁溝裡來了?莊稼漢對這些事興味實足,紛繁趕過來看看白嘉軒究竟搞甚麼花樣。他們蹲在地邊,捏捏泥土,謹慎翼翼地撿起幾粒方纔溜進壟溝的種子,在手心撚,用指頭搓,那小小的籽粒幾被撚搓淨了泥土,油光閃亮,像黑紫色的寶石。他們嘻嘻地又是獵奇地問:“嘉軒,你種的啥莊稼?”嘉軒平高山說:“藥材。”他們還問:“啥藥材?”嘉軒仍然像說到麥子包穀穀子一樣的口氣說:“罌粟喀!”
郊野已經改換過另一種姿容,斑斕駁雜的春季的色采像羽毛一樣脫光褪儘蕩然無存了,河川裡閃現出一種喧鬨以後的沉寂。灌渠渠沿和井台上堆積著方纔從地步裡斷根出來的包穀稈子。麥子播種幾近序幕,方纔播種不久的田塊暴露著濕漉漉的泥土,早種的地步已經泛出麥苗幼葉的嫩綠。春季的淫雨季候已告結束,悠長滿盈在河川和村落上空的陰霾和沉悶已全數廓清。大地簡練而素雅,天空開闊而深遠。淩晨的寒氣令人精力抖擻。
白嘉軒把煉製加工勝利的鴉片裝進一隻瓷罐,瓷罐裝在一條褡褳裡,搭在肩上,坐在牛車裡進城去了。
紅馬拽著犁杖踏進自家的地頭,鹿三把犁鏵插進地盤,回過甚問:“種啥藥?我可冇種過。你說咋種?”嘉軒奉告他,還是像種麥子一樣要細耕,種子間隔一大犁或兩小犁溝溜下,又像種包穀一樣。為了流傳均勻,需得給種子裡摻上細土或細沙,因為種子太小太小了。鹿三呼喊紅馬耕起來,一犁緊靠一犁,耕得比麥子的壟溝更邃密。嘉軒看了看翻耕過的泥土又竄改了主張:“先耕一遍,再耙耱一遍,把死泥塊子弄碎了,再開溝播種。現在這模樣下種不可。”顛末夏天和春季大水漫灌和收成時的踩踏,粘性的黃泥土地嚴峻板結,犁鏵上翻出大塊大塊的死泥硬塊,藐小的種子頂不破泥塊就捂死在土層裡了。鹿三禁不住問:“啥藥材嗎比麥子還嬌貴?”白嘉軒說:“罌粟。”白嘉軒說罌粟就跟說麥子包穀或者豌豆一樣平平。鹿三就不再問。他不曉得罌粟,本身並不奇特,幾百種中藥材裡,他連十個藥名也記不清,罌粟想來也就不過是一種中藥,或者屬貴重稀欠一點罷了。
白嘉軒揹著褡褳走進病癒元中藥鋪,這是爺爺領著父親在盤龍鎮收買中藥材時建立的送貨點,相互信賴的乾係已年深日久。他先報了爺爺的名字,接著報了父親的名字,最後報出嶽父的名字,病癒元的康掌櫃專意訪問了他,又指派伴計當下收買了鴉片,並且熱情地指出他煉製質量不高的技術性弊端,並奉告他火候的掌控相稱首要。白嘉軒說這是頭回試火,下回必定就會弄得好些。他出門時內心不覺往下一墜,褡褳裡頭裝的銀元比來時裝的那罐鴉片的分量沉重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