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頁/共5頁]
這時候,好多在地步裡勞作的男人都立在遠遠近近的處所瞧著這主仆二人的奇特行動,怎的用掃場掃院的掃帚掃到犁溝裡來了?莊稼漢對這些事興味實足,紛繁趕過來看看白嘉軒究竟搞甚麼花樣。他們蹲在地邊,捏捏泥土,謹慎翼翼地撿起幾粒方纔溜進壟溝的種子,在手心撚,用指頭搓,那小小的籽粒幾被撚搓淨了泥土,油光閃亮,像黑紫色的寶石。他們嘻嘻地又是獵奇地問:“嘉軒,你種的啥莊稼?”嘉軒平高山說:“藥材。”他們還問:“啥藥材?”嘉軒仍然像說到麥子包穀穀子一樣的口氣說:“罌粟喀!”
白嘉軒揹著褡褳走進病癒元中藥鋪,這是爺爺領著父親在盤龍鎮收買中藥材時建立的送貨點,相互信賴的乾係已年深日久。他先報了爺爺的名字,接著報了父親的名字,最後報出嶽父的名字,病癒元的康掌櫃專意訪問了他,又指派伴計當下收買了鴉片,並且熱情地指出他煉製質量不高的技術性弊端,並奉告他火候的掌控相稱首要。白嘉軒說這是頭回試火,下回必定就會弄得好些。他出門時內心不覺往下一墜,褡褳裡頭裝的銀元比來時裝的那罐鴉片的分量沉重很多。
持續三年,白嘉軒把河川的十多畝天字號水地全都種上了罌粟,隻在旱原和原坡地裡蒔植糧食。罌粟蒔植的龐大收益比鴉片的香氣更具引誘。他在一畝水地裡采收煉製的鴉片所賣的銀元,能夠糴回十幾畝天字號水地實地所能出產的麥子,十多畝天字號水地蒔植的罌粟的代價足以抵得過百餘畝地的麥子和包穀了。白嘉軒當然不會笨拙到用那些白花花噹啷啷的銀元全數買成麥子。他把家傳的老式房屋停止了完整改革,把已經苔跡班駁的舊瓦揭掉,換上在本村窯場訂購的新瓦,又把土坯壘的前簷牆裁撤,安上了屏風式的雕花細格門窗,四合院的廳房和配房就脫去了泥坯土胎而顯出清雅的氛圍了。春季完成了廳房和配房的翻點竄革工程,秋後冬初又接著停止了門房和門樓的改建和修整。門樓的改革最完整,本來是青磚包皮的土坯壘成的,現在全數用青磚砌起來,門楣以上的部分全數顛末手工打磨。工匠們儘著本身最大的心力和技術雕飾圖案,一邊有紅色的鶴,另一邊是紅色的鹿。全部門樓隻儲存了本來的一件東西,就是刻著“耕讀傳家”四字的玉石匾額。那是姐夫得落第人那年,父親專意請他寫下的手跡。顛末創新今後,一座完整的四合院便以其惹人的英姿穩穩地盤踞於白鹿村村巷裡。
長工鹿三把犁鏵套繩清算齊備,從馬號裡牽出紅馬拴在院子裡的石雕拴馬樁上,扯著大步走進院庭,大聲扣問種子的事。嘉軒從裡屋走出來:“你先喝口茶。”鹿三站在院庭裡說他不喝,仍然扣問麥子和豌豆摻雜的比例,二八還是三七?嘉軒說:“這塊地種藥材。種子你甭管,我拿著。”說著噴出一口煙,吹淨水煙筒裡的菸灰,放下水煙壺,喝下最後一盅茶,就赳赳地走出街門,進入馬號。鹿三解下紅馬牽著,套上犁杖。嘉軒打起沉重的鐵齒大耙子,腋下挾著一把钁頭和一把竹條掃帚。鹿三回過甚問:“你拿掃帚做啥?”嘉軒也不解釋:“拿就是有效嘛。”鹿三就不再問。主仆二人走過街巷,出了村莊,走下河灘,紅馬拖著空犁在田間土路上撞出嘡嘡嘡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