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1頁/共8頁]

纜車道上，麻袋裝的糧食堆得劃一的車往山上，已被卸掉貨的空車往山下。一隊搬運工，在底端下船裝車。另一隊搬運工在纜車頂端――堆棧大黑鐵門裡卸貨。與四周屋子比擬，那片堆棧區的屋子，是南岸最健壯的，到處是紅字警告“閒人免進”、“重視防火”和毛主席語錄“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

還是多年前，有一次母親和袍哥頭子在街上坐人力車，碰到敲敲打打長長的步隊，軋斷了街口。披麻帶孝的孝子孝孫舉著哭喪棒在前頭，棺木前麵，身穿素衣的人抬著紙糊的轎、馬，抬著綢緞製的號衣、官服，薄絲絹掛在靈幡上。吹打鳴炮，燈綵搖紅。

母親說：那陣隻想到媽病，盼她病好，哪想到她死？

兩個男知青受不了本地當局對知青的不公道報酬，拉了公社二十來個知青要進深山打遊擊，籌辦了大刀、長矛。大姐冇插手，是因為感覺躲進深山，日子必然更苦。步隊還冇拉進山，就被全數抓獲，兩個頭頭被判了十五年刑。

母親臉上呈現了淺淺的笑容，輕聲細語地說：“死一個，少一個，好一個。”

外婆嚥氣時也未諒解母親當年逃婚的事，這也是母親的芥蒂。母親一次次夢見外婆到她床前來找她，倒也未提逃婚的事，這是外婆高傲，不肯提。外婆隻是抱怨母親，說母親不管她，說她仍然餓肚子，孤孤傲單，遭人欺。外婆還說她找三姨――她的親外甥女，卻如何也找不到。母親也從未找到三姨的墳，三姨1961年餓身後傳聞是被埋在長江大橋南橋頭的山坡上。當時還未興建大橋，野樹野草亂石成堆，冇立個碑，就即是消逝了。修建大橋時，早被推土機鏟得一根白骨也不剩。

“不提他了，我本來就不該該和這類人結婚。”大姐說。

大姐把我叫出去，說明天你彆去上學，陪我。我本來也不肯去黌舍，我不想見到汗青教員，他讓我等了個空，他誘騙少女，又欺負少女。

大姐的第一丈夫在一個縣煤礦當小乾部，伉儷喧華無一日安寧，丈夫痛恨地跑去黨委控告，說本身和老婆階層線路分歧，將大姐生父養父的事全數抖了出來。第二天全礦貼滿了大字報，揪鬥黑五類翻天，他就在台下看著她被鬥。

“冇有，你還得老誠懇實全數招出來。”

聞訊趕來的二姐，背起五哥就跑，一起血流灑下來。二姐扯下五哥的褲腰帶，紮在他鮮血淋漓的大腿根。我回過神，跟在他們的前麵。

母親說你不聽話，我就當冇你這個弟弟。

知青不管這些科學，砍了，就此中了邪。一個女知青生小孩死在巫山，墳還在那兒。冇多久另一個女知青被區裡乾部兼併奸騙，一向忍氣吞聲，最後和本地農夫結婚，難產而死。本地民風，產後死的隻能夜裡十二點後出葬。那是一個大雨天，入夜路滑，抬屍身的人和棺材全數跌下絕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