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女帝師一(15)[第5頁/共6頁]

鏡中笑容遽然生出一絲挖苦之意，滿目晨光頃刻如寒鐵生冷。我將順手把玩的紫玉釵往嫁妝中一拋，淡淡道：“二殿下就是二殿下，說甚麼皇後的二殿下！”

我淡淡一笑：“她取的，何止是‘經’？”

皇後身著玫瑰紫五彩雲鳳長衣，在晨光所不及的暗處，整小我彷彿萎蔫發黑的花瓣。五色絲線蜷曲雜糅，密邇相間，似浮在水麵的油汙。珠翠滿頭，金芒閃閃，一如埋冇的肝火咄咄逼人，襯得一張臉暗淡無光。

芳馨探頭望了一眼，笑道：“恰是早朝的鑾駕。女人躲在這裡可算不敬，還是快出來吧，恰好給聖上存候。”

忽聽周貴妃清如碎冰的聲音道：“皇後孃娘，陸mm一時粗心錯了時候，念是初犯，伏請輕斷。”說罷跪了下來，蟹青色裙裾如碧水漫上，安靜如無風的湖麵。陸貴妃側頭悄望，神采驚奇。

定乾宮的正殿為儀元殿，東配殿便是皇子和公主們上學的大書房。天子平常所用的書房在儀元殿的西偏殿，東偏殿的深處是天子的寢殿。

我忙拉住她：“mm彆去，我們現在守坤宮門口，你想安撫她，轉頭從學裡出來，多少說不得。”

王氏笑道：“商公公不在皇後跟前，如何到這裡來了？”

商公公道：“皇後孃娘命奴婢來奉侍貴妃娘娘。”

我又探身望了一眼。遐想十六歲的少年，站在金水門樓上，望著夜色中踩踏為泥，炮火中燔燒成灰的嫡親，不知眼角冰冷的赤色中，有無半分幼時的友悌之情。

出宮時起了風，周身微有涼意。儀元殿的碧瓦在朝陽下騰起灼灼金芒，斷斷續續，彷彿隨風搖擺。想著方纔的事情，我不由入迷，錦素推我道：“玉機姐姐和我們一道去學裡麼？”

連洛陽都回不去，遑論“秦川雄帝宅，函穀壯皇居”的長安？盛唐氣象，畢竟已一去不返。北虜猖獗，西羌聚寇，南獠蠢動，吐蕃伺釁。而太宗，又在那邊？

我接過茶：“恰是。”

【第十一節 犯在未附】

我點頭道：“那你快去辦。奉告送信的人，說我立等複書。”

高曜本來看著王氏，還非常躊躇，待傳聞夫子要罰他謄寫《孝經》，也不顧王氏的禁止，忙站出來向陸貴妃端端方正行了個大禮，說道：“陸娘娘萬安。”陸貴妃淺笑道：“好孩子。”說罷又看著我道，“快歸去吧，這會兒日頭大，恐曬壞了殿下。”

綠萼欣羨道：“女人的字實在都雅。奴婢不敢希冀能像女人如許有學問，隻盼望也能給家裡寫一封信就好了。”

我笑道：“這有何難？待你再多認些字，天然就會寫了。何況你不會寫也無妨，我能夠代你寫。”

我替高曜告了假，夫子拿了幾冊字帖給我，勾瞭然功課，我便與錦素從東側門出了定乾宮。不遠處便是延襄宮的南大門。明天是四月初九，四月初二那日，我便是從這道門出來插手殿選。短短七日，世易時移，我不再是長公主府中無憂無慮的侍讀女婢，皇城也不是我當日所神馳的崇高超麗的皇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