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在到來(1)[第3頁/共4頁]

人做錯了一件事情，是永久不會有改正機遇的。這是那條鴨腳蛇給我的啟迪。或者說，隻要你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情，那就是你本身的災害。

我用鐮刀在一棵梘樹下挖了一個長溜溜的土坑，我是跪著挖的，心想，這代表我已經向它叩首了。我還不會說“你安眠吧”如許的詞，可我說的是，你好好睡覺吧。

我媽不歡暢地說：“不要一天死呀死的，不吉利！”

父親的腰不好，要吃豬腰子補腰。豬腰子用草繩撿起來掛在灶門上，每天煙燻火燎，已經烤乾了，像一塊玄色的料礓石。本來應當兩天吃一個，可他買不起。他的腰不好，冇力量，隻能和婦女在一堆乾活，如許他的勞動所得就隻能一個月買一個豬腰子。幸虧鄉間人以為豬腰子不是肉，比肉便宜。在我們這裡，肥肉比瘦肉貴，瘦肉比豬腳貴，豬腳又比豬頭貴，豬頭比內臟貴，內臟中最貴的是豬肝，然後纔是豬腰子。要不是豬腰子這麼便宜，我父親一個月一個也買不起。我媽燒飯的時候，用刀削一點下來，煮一小碟湯，不放油和鹽。父親喝湯的時候，我還好一點，能忍，弟弟則眼巴巴地看著他，父親說：

這天晚餐前，瞥見父親吃豬腰子，我喉嚨裡乾乾的，不像平時那樣悄悄地咽清口水。我在內心冷靜地說：“爸爸，你好好吃吧，把病治好了好乾活，我歸正就要死了，對豬腰子冇有興趣。”

過了兩天我還冇有死，並且也冇那裡痛，因而我謹慎地察看本身的皮膚，看看是不是正在起甚麼竄改。這對我來講，差未幾已經過驚駭轉為等候了，等候該來的事情早點來。

天空中的雲朵在演變，敞亮的光芒在天上越來越濃，如同一片飄忽不定的雲彩。但同時又有一種恍惚的東西，一種我說不出來的東西，藏在雲彩深處，它躊躇著，就像從陰暗處走到燈光下的醉漢。

我彷彿一下曉得了世態炎涼。

如果我曉得前麵有那麼多費事，就必然會躊躇，但我當時冇有半點躊躇，甚麼也冇有來得及想，就一石頭砸下去。石頭砸在它的腰上，它的腰必然是被石頭砸斷了，頭和尾難受地扭曲著，卻不能挪動一步。我曉得它很痛，但那種痛是我不能體味的。我想它早點死，因而對準它的頭來了一下，哪知石頭砸偏了，落在頭前麵，它瞥見了，彷彿並不曉得這是石頭。我撿了十幾塊石頭放在籃子裡，照準它頭狠狠砸。它的頭上被砸出血了，還冇有死，這時或許它已經很想死了，但死不了，它的命還藏在它的體內不想分開。我躊躇了一下，想放它一條活路，可想到它早晨要來找我，心腸當即又硬起來。我又往籃子裡撿了十幾塊石頭，不怕它跑，此次撿的石頭都是顛末遴選的，不但要稱手，還要有分量。就在這時，古蹟產生了，它的腰部伸出兩隻腳，腿很短，隻要兩三公分，差未幾是貼著肚子的，但腳掌很大，像鴨腳板，大小也和鴨腳板差未幾，色彩則像癩蛤蟆的皮，有很多麻點。與其說是驚奇，對我來講還不如說是驚駭。如果一小我瞥見蛇伸出腳，那他離死就不遠了。死還是好的，如果不死，那就要脫一層皮。皮膚像焦炭一樣發黑，漸突變硬，變成一副龜甲。這時候是最痛的，你會感到連眼睛仁都痛，連指甲也會痛，連頭髮梢也痛，就連飄在空中的頭皮屑，也會讓你感到痛。痛得你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然後你的皮會在你的慘叫聲中一塊塊地剝落，最後你會成為一個冇有皮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