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殤[第1頁/共3頁]
為何子岑立的墳塚裡,隻要一對龍鳳玉佩。她當日從他腰間抓住的龍形玉佩,連同他昔日賜給本身的鳳紋佩,龍鳳合璧,替它們各自的仆人譜寫著哀傷。
“子岑,子岑“,她低低呼喊著,熱淚又是撲天蓋地。朗潤雋秀的男兒不再,迴應她的唯有崎嶇的巷子上馬蹄聲聲合著內裡吼怒的夜風。
正屋裡燃著兩支白燭,供著一爐素香,背麵是塊玄色燙金的牌位。案桌下頭擺著兩隻藤編的蒲團,中間是小小的火盆,裡頭盛著些已經燒成灰的紙錢。
光亮的絕頂,似是有人逆光而立,模糊是孃親年青的容顏,一時又化做何子岑的黃衫磊落,卻又離她漸行漸遠。
兩人在水下無聲潛行,夜色下的湖水深若墨玉,那樣幽但是又安好。
直待不知何時烏雲遮住滿麵星鬥,有夜雨脈脈劈麵,她才恍然抬開端來。
被稱做娟姨的仆婦名喚娟娘,方纔送走了仆人的頭七,又遭受小主子的高燒,已然心力交瘁。她籠了籠垂落在頰上的絲髮,勉強笑道:“你放心,燒已經退了。蜜斯連日悲傷過分,現在吃了藥安安穩穩睡一覺也好。”
他的水性極好,在湖中若翩然的遊魚,一隻頎長的手臂擁著陶灼華,另隻手舒緩地滑動了水麵。
伸直在竹屋裡的陶灼華一向被濃如潑墨的暗中覆蓋,她好似順著條長長的甬道摸索前行,垂垂在無儘的黑暗裡看到了一絲絲的光亮。
何子岑則用力地遊向岸邊,他托著陶灼華纖瘦的身子,慎重遞到在岸邊等候的人手上,再深深地凝睇了她最後一眼,便決然轉過身去。
幾步之遙的籬笆小屋,便是陶灼華這些年居住之所。她盤跚著走回房中,換下被雨沾濕的衣裳,再燃起一點燈火如豆,班駁的銅鏡映上本身充滿溝壑的容顏,又不自發咳了幾聲。
常記溪亭日暮,沉浸不知歸路。
而她這些年的依托,便是坐在這墳塚的一旁自言自語,似是與何子岑從未分開。便如同本日,陶灼華閒坐很久,仍然不捨得拜彆。
一彆四十載,兩人天上人間,此去已然經年。
不知有漢,不管魏晉的日子本來那麼豪侈,一眨眼都成了遙不成及的幸運。
娟娘倒是瞧見榻上的小女孩睫毛輕顫,在聲聲夢話中伸開了緊閉的眼臉。
何子岑已然寬去外袍,抱著陶灼華悄悄一躍,悄無聲氣地滑入了水麵。
哀痛與絕望排山倒海,刹時便將她吞噬,陶灼華再次墜落在無邊的黑暗中。
夜風掀起窗上的布簾,吹著她薄弱的身子,嗓間又是一陣腥鹹。陶灼華狠惡地咳嗽著,一口猩紅的鮮血染在烏黑的手帕上,身子抖如風中的落葉。
兄弟二人背向而行,相互都是再見無期。
裡頭一方小小的院落依湖而建,黑漆冰裂紋的院門上糊著烏黑的對子,一叢巨大的芭蕉掩映著青磚黛瓦的宅院,廊下兩盞慘白的紙燈籠在風雨中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