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歡[第1頁/共3頁]
“你忍心負我,我卻不忍心負你,更何況你還懷著我的骨肉。若你還念著昔日交誼,便好生將這孩子生下來,把他哺育成人。”
清蓮宮通往岸上的木橋已毀,平日連接宮闈與湖心島的畫舫早便不知所蹤。平靜悠遠的湖畔淪完工一片波心孤島,唯有外頭模糊的喊殺聲粉碎了這份安好。
陶灼華纖瘦如枝的枯手上挽著新浣洗的白練,在清澈的溪水中漂洗得雲朵樣柔嫩。那白練似是一地的凝霜,更似是她發上雪染白頭,厚重而又呆滯,在漫山的姹紫嫣紅裡格外奪目。
萬千懊悔在那一刻澎湃而至,陶灼華想要解釋,卻如同被人生生遏住了喉嚨。
何子岑目光龐大地望著蒲伏在本身腳下的陶灼華,掠過她尚且窈窕、並不顯懷的身形,眸間透暴露一絲體貼,轉眼便被深深的哀傷吞噬。
遠處的碧空高遠如洗,近處的山花光輝荼蘼。如絲如縷的白雲環繞在蒼翠欲滴的山澗,半山腰那一方綠若翡翠的碧水間,幾隻白鷺輕撥水麵,影動波心,盪出一圈一圈的波紋。
有清溪蜿蜒而過,水花濺登陸邊幾塊充滿青苔的的岩石。不曉得被光陰沖刷了多少年初,本來崢嶸的石頭已然磨平了棱角,愈發光滑如鏡。
“灼華,灼華”,漫山間似是都反響著他輕柔的呼喊,陶灼華頃刻便淚眼婆娑。她持著白練謹慎翼翼地擦拭著墓碑,持續喃喃自語道:“子岑,我不怕死,卻怕身後泉下無顏與你麵對。”
既已變成大錯,曉得何子岑不會輕易偷生,她又如何能獨善其身?若果然如此,到不如一家三口,連同那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共赴鬼域。
“殺了你,能換回大阮萬千兒郎的性命麼?能禁止燃到城下的烽火麼?”何子岑眼間俄然浮起一層水光:“灼華、我的小夭,昔年間伉儷閒話,我曾承諾願為你傾城傾國,現在公然一語成戧。若說有罪,該死的那小我是我纔對啊。”
外頭是一片月夜的墨畫秋波,水麵和順而又陡峭。若冇有那些越來越近的喊殺聲,這裡仍然是一片世外桃源。
存亡相許,覺得能平生一代一雙人的悲歡,本來也不過如此。
大阮國啟元三年,大裕國輕而易舉便攻破了大阮的層層防地,如黑雲壓境般兵臨京師城下。遠遠的喊殺聲連天,硝煙滿盈下大裕國兵士們手上澆了鬆油的火把在夜色裡如毒蛇吐信,映紅碧水長天。
不記得有多少個夜晚,他與她在金竹橋畔相依相偎,共看朝霞晚陽,瞧著湖中的鷗鷺被點點月光驚起。
陽光暖暖,她佝僂著老邁的身軀緩緩立起,淡若枯井的目光掠過山花爛漫,和順地投影在溪旁一座崛起的墳塚前。
廣大的錦袍愈顯蕭瑟,此時的何子岑唯有孑然一身的落籍。他覆手而立,幽幽問道:“灼華,十載伉儷,你終歸故鄉難離。設防圖是你偷偷臨摹出來,交給了瑞安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