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尾生之約[第1頁/共4頁]
周元笙本來心內淒苦,見此筆墨,五內頓時湧上一陣纏綿無措,隻感覺諸事紛繁如麻,千頭萬緒不知如何理清。轉首間,瞥見幾案上紅燭明滅,略一狠心抬手將那信箋引向跳動灼光,明麗鮮麗的薛濤箋焚身以火,轉眼便化為一縷縷玄色灰燼。
彩鴛聞得此話,怔愣很久,跟著歎道,“女人,我曉得的。”半晌打疊起精力,用心勸道,“女民氣內遲疑,身邊又冇個可依傍之人,幸而二爺現在相邀,女人為何不與他傾訴一番?女人的苦衷,我雖不大明白,但也曉得絕非在那儲君身上。女人既不中意他,又不肯捲入宮闈爭端,又何必在此白白自苦。”
周元笙淡然回道,“是,女兒謹遵父親教誨。”略一停滯,抬首問道,“父親邇來可聽過一首古長乾曲改過的歌謠,女兒本日聽聞,對內裡詞句很有迷惑,特來就教父親。”
那二老爺周洵遠這會兒正在織簾堂陪許太君閒話,外書房服侍的丫頭出去對他低語了幾句,他眉峰已倏然皺起。邇來那歌謠早已傳遍京師,他一早便已聽過,因而也不難猜想周元笙俄然要見本身的啟事。丫頭見他臉上神情非常不耐,一時不知該進該退,半晌聽他低聲道,“叫女人先去書房等我。”
話音剛落,隻聽“啪”地一聲,倒是周洵遠將一方黃玉墨床重重拍於案上,揚聲痛斥道,“猖獗!誰教的你與父老這般頂撞,竟日學些端方,隻怕都學在狗肚子裡去了。若再胡言亂語,我便將你禁足府內,閉門自省。”言罷,瞪眼她半晌,討厭地揮手道,“還不出去。”
天氣將晚,廊下華燈初上,周元笙藉著月色清輝瞥見院中侍立諸人麵上帶著猜疑暗笑,於見到她的一刻兀自難以粉飾,隻是停下交頭接耳。她不便發作,亦不想在人前失了氣度,乾脆舉頭闊步,目不斜視地穿過世人,一雙藏於袖中的手卻早已顫抖不止。
佳景難再得,才子天涯遙。自娣歸於周府,訊息皆無。兄雖鄙人,亦曾相伴十二載,朝夕相對,交誼甚篤。
周洵遠不想她這般沉不住氣,竟是開門見山,不由蹙眉望向她。見其眸中閃動著點點亮光,也不知是淚水還是映入了房內燭火,隻沉聲道,“坊間閒言碎語不值當介懷,聽過一笑置之便是。”
周洵遠怔了怔,更加不耐道,“清者自清,有甚麼可應對的。你枉自讀了那麼多書,豈不聞謊言止於智者。”
漸漸展開手中信箋,一抹淡淡迦南香氣幽幽傳來,恰是往昔熟稔又心悅的味道,凝目看去,那紙上筆跡仍然銷金斷玉,鏗鏘卓然:
丫頭點頭倉促去了,許太君見他皺眉,笑問道,“你但是另有公事?那就不必在這陪我了,去辦閒事要緊。”
兄所乞者,唯在明朝。尾生之信,亦在兄一身。娣至與不至,兄不複置喙。此謹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