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4頁/共5頁]
“我們當狗的日子到此為止。”田福賢在晌午調集的議事會上反覆了這句話,“這杆子烏鴉兵把人折騰夠了。”九位鄉約再也壓抑不住,敞開嗓子嘲罵那一杆子河南蛋滿是瞎熊,謾罵他們必定不得好死。
劉軍長笑畢,說他本日來有三件大事求拜先生。頭一件,圍城勝利進駐省會今後,將聘請朱先生給他做私家教員,教誨聖書習練筆墨,因他出身草澤識不下一籮筐大字。朱先生說:“我得先講一條,你得脫了這身戎裝,把槍扔了,我纔敢伴君讀書習字。我比彭縣長的膽量更小哩!”劉軍長滿口承諾:“一旦拿下西安,我就把槍撂到城河去,兵交給旁人去帶。我隻做省主席一席文官。”朱先生說:“那麼這件事就等你進城今後再說。第二件呢?”劉軍長說:“請先生賜贈一幅書畫兒。”朱先生說:“我隻會寫字不會畫畫兒。人常說‘敗興揮毫’,興所至而毫生輝。待軍長攻城勝利,我定當揮毫道賀。再說第三件吧!”劉軍長不好強求,就說出第三件事來:“我一進關中就聞聽先生大名,說先生能識天相,能辨風雨陰暗,能知休咎災變,能瞻望後事。請先生給我算一卦,何時圍城勝利幾月進城?”朱先生不假思考一口回絕:“劉軍長你進不了城。”
剋日,烏鴉兵的一個團長帶著百餘名流兵進駐本縣批示統統帶領統統,實際上是統統都不帶領也不批示,隻是帶領批示為圍西安城的二十萬人馬征集糧草,彭縣長以及他的全數官員都環繞著糧秣一件事奔波。他憤怒地說:“這些烏鴉兵必定是天下上最壞的一杆子兵。他們連一年收幾季莊稼都搞不清,隻是冇遍冇數地征糧。糧秣已不是征而是硬逼,現在已經開端搶了。百姓從怨聲載道到杜口緘言,怕挨槍把子啊!”彭縣長說著就激抖擻來“,我為民國當局一介縣長,既然有力迴天,隻好為虎作倀。想來無顏見諸位仁人賢達,更愧對滋水父老啊!”說時喉哽語塞,熱淚湧動。在坐的先生們接連收回沉痛悲愴的感喟。朱先生說:“得熬著。”彭縣長說:“熬不住了哇!我的百姓縣府成了烏鴉窩羅!那些白腿子烏鴉從早到晚出出進進吵吵呱呱罵罵咧咧,滿嘴粗話渾身匪氣,叫人聽著硌耳看著礙眼,我出了縣府大門就不想再出來。”朱先生還是反覆著一句話:“還得熬著。”彭縣長苦笑著說:“朱先生,我來跟你編縣誌行不可?”朱先生笑著說:“我敢要你嗎?”彭縣長宣泄一通,嘮嘈一通,傾訴一通,感覺心頭敗壞了,又輕聲問:“朱先生,鄉民哄傳你能打筮算卦,你給我掐算一下,烏鴉啥時候飛走?”朱先生故作奧秘地說:“天機不成泄漏。”世人都笑了。彭縣長又向朱先生索要一幀手跡。朱先生慨然應允,取來筆墨紙硯,在院中石桌上放開宣紙,懸腕運筆,一氣嗬成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