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4頁/共6頁]

白嘉軒比起事之前更難受。一個最沉重的憂愁公然被傳言證明瞭：他的起事人的成分早已不是奧妙，而他倖免於下獄的啟事是他費錢打通了縣府；說他一看事情不妙就把任務推到那七小我身上，還說他的姐夫朱先生的大臉麵在縣裡楦著，等等。白嘉軒從早到晚陰沉著臉，明知棗芽發了結不去播種棉花。他走了一趟賀家，又走了一趟徐先生家，他對他們的痛苦的家人並不表示特彆的熱忱，隻是冷冷地反覆著同一句話：“我頓時到縣府去投案，我必然把他們換返來。”他對哭哭啼啼的鹿三的女人說：“三嫂，你甭急，我如果救不下三哥就不來見你。”

白嘉軒再也找不歸還口，就硬著頭皮回到屋裡，內心隻但願賀氏兄弟領頭進縣城交農器了。但他尚不知，賀氏兄弟跟他一樣，現在也被田福賢安排的幾位官員和名流纏住而不得出門。這原是史縣長的經心安排。

援救和尚出獄費儘了周折。法院院長直言不諱地陳述難堪：“燒了人家房，砸了人家鍋，總得有一小我背罪吧？”白嘉軒說：“體例你總比我多！”他不吝破鈔，抱定一個主張，用錢買也得把和尚買出來。徐先生把他的俸銀捐贈出來。賀家兄弟也送來了銀元。三官廟的老衲人胸膛上掛著“救吾弟子”的紙牌，到原上的各個村落去化緣，把瑣藐小錢兌成大錢銀元，交給嘉軒。白嘉軒把鐺鐺響著的銀元送到法院院長的太太手裡，院長公然想出了開釋和尚的體例。和尚開釋了。白嘉軒小有不悅的是，和尚獲釋後，既冇有向援救他出獄的他表示謝意，也冇有向為他化緣集資的老衲人推卻。他冇有再回到原上的三官廟，去處不知。和尚成了一個謎。這時候，有人說和尚本來在西府犯了奸，才逃到白鹿原上來的，進三官廟不過是為了逃躲官府的追緝罷了；又有人說他原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在白嘉軒看來，這些已經無需究查，更無需覈實，因為援救他們出獄的團體目標已經達到，至於他還當不當和尚，倒是微不敷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