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3頁/共7頁]

上閣樓後，我細心地扯開紙袋，從中抽出一本挺厚的書：《人體解剖學》。封麵寫著是醫學院的講義。我胡塗了，一翻開，就看到插圖，男人的赤身，正麵後背；女人的赤身，正麵後背，都插了長針似的標明稱呼，乳房、陰部、陰毛、睾丸，等等，滿是些我從說不出口的字眼。我的心狠惡地跳起來，從速把臉埋在冊頁裡，過了幾秒鐘，才抬開端敏捷地朝四周的牆看，小閣樓還是原樣，隻要我一人。我再低下頭來，看生殖器官圖，我第一次感到我的陰唇彷彿在微微啟開，陰道裡像有一條跳舞的火蛇，扭動得使我難忍難受。

列隊嚴峻，上廁所也嚴峻，我總要帶樣東西，假裝不在乎地擋在本身麵前，偶然是葵扇，偶然是一本書或書包。要讓衣褲和鞋不沾著屎尿，又不讓爬動的白白紅紅的蛆爬上本身的腳，又不能讓擋著本身的東西碰到茅坑的台階，還得裝隨便，不能讓等著的人感覺我是成心不讓人看我的器官。不然，碎嘴爛嘴婆娘們必然會說我有題目，甚麼好東西遮起來見不得人？

萬一我錯過了農夫收糞便的時候，就隻得把粗笨的尿罐，提到公用廁所的大糞池去倒。雨後路滿是泥水，溜滑，好幾次我顛仆在地上，屎尿潑了我一身，黃陶泥的尿罐摔成幾瓣。我爬了起來，從速奔回家，用篼箕裝灶坑下燒過的煤灰，鋪在傾瀉在坎溝沿和泥地的糞便上。再掃進篼箕，倒進糞坑。弄臟的地很難斷根潔淨，自家灶下的煤灰都扒完了，還不敷用，又去求鄰居同意扒他們灶下的煤灰。我怕過路的街坊罵街直指父母祖宗的本領，不管有多遠，被捱了罵的父母必然能聞聲，當然要把氣出在我頭上。

拂曉前我醒了，再也睡不著。大姐在床那頭，她睡相不好，腿壓在我的身上，我把身子往牆裡悄悄挪，蓋著薄被單側身對著牆壁。

天亮時我就便秘了，肚子極痛。很奇特，我內心一有事，就會便秘。這原是從小就有的弊端，南岸女人常見的病。

“書？”紙袋是封好的，一拿過手我就猜，“甚麼書？”

女孩被放倒在空位上，因為沾著屎尿，列隊的人都閃避地看著。矮個後代人啪啪兩個響耳光刮在女孩臉上，不省人事的女孩嚇得醒過來。矮個後代人嗓門尖細地說：“有啥子驚駭的，哪小我肚子裡冇長東西？”

春季剛過，夏天來到，廁所裡氣味已很濃烈。她蹲在靠左牆的坑上，俄然伸開大嘴，伸開眼睛、鼻子，整張臉可駭得變了形。蟲從她嘴裡鑽出來，她尖叫一聲，倒在沾著屎尿的茅坑邊上。排在我前麵的矮個後代人走疇昔，一邊把女孩往廁所外空位拖，一邊冇忘了警告我：“阿誰坑該我了，不準去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