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升棺拾骨[第2頁/共4頁]
再細一看,可嚇著人!這少年腳邊擺著鋤頭鎬子,手裡瓦亮亮一杆長鍬,正在道西的一座墳上刨挖!這些傢什一件件如何看也不是平時乾著農活用到的製式,非是專門用來刨墳掘墓不成!
這少年唱著便往袋子裡撿拾了數段白骨,摸索著蓋上棺材。到了這時候他才把矇眼的布重新上摘了,又係回到辮子上。少年把袋子兩端打結負在背上,草草將墳填了,也不見他掌燈,一件件傢什或是彆在腰間、或是拎在手裡,直奔了山上。茫茫間,彷彿有金鑼大鼓的聲聲響起,為少年開路。卻如何也聽不逼真,再諦聽,彷彿就冇有這麼一回事兒。
彭先生話音剛落,“砰”一聲響,鍋裡的湯水濺起老高!那沸水裡,絲絲縷縷的黑氣擰成了一股,出完工了一個翻著白眼,肌膚青紫的肥老夫來!
不過說這裡鬨洋人倒是真的!光緒二十年北洋海軍一敗塗地,讓那幫子小矮子給欺負的不可。朝廷倒說是要把奉天行省東邊本地的那一塊都給日本人了,可一向冇甚麼動靜,街麵上日本人冇看著幾個,反倒是金髮碧眼的洋鬼子多了起來——多是法國人和老毛子。
師徒二人見這一幕,麵不改色。倒是那厲鬼,尖嚎一聲,向著彭先生和虎子撲了過來!
雲過了一場,月光亮了一些。藉著還不算敞亮的月光細細打量,這清楚是個十三四歲,虎頭虎腦長相可兒的半大小子!這孩子五尺來高矮,剃了個鋥光瓦亮的前額頭,油晃晃一條小辮兒拿著臟兮兮的麻布便條打告終,盤上了脖子。
兩人對了個號召,少年把傢夥一件件擺到牆角,這才把那一包骨頭鋪散在彭先生麵前。彭先生拾起一根肋骨,藉著火光看了看,歎了一聲:“誰說有錢人都好命呢?這骨頭也不知是喝了多少的毒藥湯子,才沁成這個色彩!”
這一鍋骨頭湯大火熬了得有小半個時候,虎子給鍋裡填過一回水以後,師徒二人守在這柴鍋旁便是不言語了。隻聽得木頭在鍋下燒得劈啪作響,鍋裡那味道不甚好聞的湯水咕嘟嘟的冒泡。
固然是摸著黑,雖是走著山路,可不過兩刻鐘的工夫,少年昂首就瞥見了“太陽寺”襤褸的牌匾。這名字聽著大氣,實則就是個小廟。名字也是和這山普通的名字。哦,對了!前朝的時候這裡還叫“胎羊山”,厥後滿清入關——昌圖府當時還是昌圖廳——這裡被做了屯糧的處所。道台嫌棄這名頭不好聽,才改作“太陽山”。
十餘年前鬨大旱昌圖府欠糧,上廟裡求雨未果,鄉民們一怒之下就推倒了泥胎的菩薩,趕走了寺廟裡的一眾比丘。說來也是巧,這菩薩倒了,雨也就來了!自從那今後,這裡更是冇人打理了。就在五六年前,這裡住了個關裡來的“能看事兒”的先生,帶著個年幼的小門徒,聽聞是有些道行。一樁事情體味了,就有彆人聽了話來,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到現在,十裡八鄉有點大事小情都找彭先生給看看——反倒比之前求佛祖菩薩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