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第1頁/共4頁]
卻說那日馮嵐回得府中,便將本日之事同他父親馮朝宗一一講了。馮朝宗聞言,倒半晌未曾出聲,很久乃道:“此子城府極深,全然不似他這般年紀應有的模樣。那日他往我們府上來拜見,我也曾見的。若他同我們一心倒還罷了,若不然,隻怕又是一個禍端。”馮嵐道:“現在也彆無他法,隻得將寶押在他身上了。三皇子至今尚未沾手軍權,顯見今上也是信不著他的,若任由他即位,又如何能容得我們家?說不得隻得搏命一搏,或另有望。”
本來馮嵐有一幼弟,名喚馮岩的,性子倒和薛蜨有幾分類似,亦有些古怪之處:雖生性聰明聰明,然其父令其讀書之時,那些《四書》《五經》之類不過看過幾眼就放下了,對《孫子兵法》等書卻愛之如命;其父深覺得怪,乃將兵法中各篇考問於他,其對答如流,實勝於普通軍中將士。現在方長了十三歲,卻已生得身材長挑,寬背窄腰,雙臂有千斤之力,既精騎射,兼通刀斧,尤善使一杆銀槍,更兼邊幅俊美,風韻灼灼,京裡人稱“玉麵小將軍”的便是,多謂其有乃祖之風。其祖父便是當日先皇親封的定北大將軍馮長安,亦是平驃國之亂的功臣良將,及其去世之日,聖上親至記念。長安之女馮氏初為太子正妃,太子即位之日,封正宮皇後,便是馮嵐之姑母了。
想當日馮家多麼顯赫,現在卻落得如此戰戰兢兢;馮岩雖有如此奇能,朝宗卻不敢令其往軍中去,恐怕招了三皇子耳目,引火燒身;乃命其佯裝偶然向學,整天架鷹驅犬,同一乾紈絝廝混。馮岩心下苦悶,然知老父之用心良苦,隻得將滿腹酸楚一應嚥下,惟每日同那些世家後輩一道廝混胡鬨,聊以度日罷了。馮嵐知其心下之意,常常不平,亦深為可惜不幸,隻恐老父擔憂未曾說得;現在一時忘情脫口,自悔講錯,乃低頭不語。馮朝宗聞他這話,卻也震驚了這條心機,乃歎道:“岩兒必是怪著我的。不幸他年紀尚幼,便被生生折了羽翼,心下定然不安閒,倒是我思慮不周之過了。”
瑧玉因記起書中所寫,這孫家祖上乃係軍官出身,當日便是寧榮府中之弟子,亦不過是希慕賈家之勢才拜在門下的,並非詩禮名族之裔;這孫紹祖便是厥後娶了迎春的,為人殘暴無度,在賈家事敗以後更未曾問過一句,顯是寡廉鮮恥無情無義之人;現在看他模樣,雖生得邊幅魁偉,體格結實,麵上卻儘是戾氣,雖止是少年,已可預感此後之情。又見那扶住方纔被打少年的人不忿,乃罵道:“你算甚麼扯淡的孫大爺!充大爺充到我這裡來了!你打了浩然,莫非與你乾休不成!”一麵罵著,便欲上來打那劈麵之人,一旁世人作好作歹地扯著,那少年猶自不肯罷休,掙著要上去同劈麪人廝並;那孫紹祖亦嚷著要與他脫手,一時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