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端慧(一)[第1頁/共4頁]
天子像是在抽泣似的顫栗著肩膀,聲音裡儘是思疑和不自傲:“是不是……是三阿哥出了甚麼事?李玉,是三阿哥對不對?”
天子警悟地坐起家:“外頭的哭聲是如何回事?”
醒來時天氣還烏沉沉的。她悄悄起家披上外套,想喝一盞茶減緩昨夜臨睡前過分疲累帶來的勞渴。床前的紅燭曳著微明的光,燭淚累垂而下,注滿了銅製的蟠花燭台,當真是像感染了女人胭脂的眼淚。
海蘭的聲音如在呢喃:“皇上如何曉得海蘭甚麼也不求?”
正凝神間,俄然有淒厲的哭聲狠惡地發作出來。海蘭一個恍忽,還覺得是某種夜梟或是野貓淒絕的嘶吼,幾近能扯破人的耳朵。
海蘭一把烏黑青絲在天子臂間曲出溫和美好的弧度,輕笑道:“皇上去哪兒尋了?皇後?慧貴妃?還是玫嬪?”
聽到動靜時,海蘭正換好了素色衣衫並銀質金飾,坐在暖閣裡漸漸地疊著金銀元寶和冥紙,閒閒道:“身後哀榮有甚麼用,不過是活著的人聊以安撫罷了。我卻不信,玫嬪和怡嬪死去的孩子在地下見了二阿哥,還會稱呼他一句‘太子’?”
海蘭輕嗤一聲,沉穩道:“我都不怕,你有甚麼可駭的?”
但是唯有她曉得,唯有她本身曉得。那一刻,竊喜與欣喜如何同時伸展到她的心頭,緊緊攫住了她顫抖的靈魂。
李玉跪在地上,痛哭失聲:“皇上,您節哀。是二阿哥,二阿哥薨了。”
海蘭悄悄地瞥一眼天子,見他眉眼間都是沉浸的笑意,便大著膽量摸索著道:“是如懿姐姐……”她恍作講錯,不再說下去,並以錯愕的神采來窺測天子神采的微變,但是天子隻是轉過身去,悄悄道:“很多事都不能快意……海蘭,朕累了。”
純嬪已經極力,便也隻得靜觀其變,恨恨道:“總要讓皇後也吃點虧才氣出本宮內心這口惡氣!”
因為太醫一服服重藥用下去,又輪番著悉心陪護,二阿哥的病稍稍見了轉機。純嬪亦在去了阿哥以是後返來道:“本宮趁著宮人們翻曬被子的時候悄悄換過了,按說冇有人瞥見。隻是這幾日氣候稍稍回暖,莫非那被子太厚的、就不頂用了?”
海蘭守在一旁,側耳聆聽著那哭聲裡的哀思欲絕,臉上也陪天子一同暴露哀慼的神采,連含在眼中的淚,也跟著她的情意沉沉墜落。
天子在她鼻上一刮,道:“枕裡芳蕤薰繡被,今宵幃枕非常香。你心機那麼細緻,清楚是舊人,卻總讓朕感覺是新歡,一重又一重欣喜與陌生,彷彿你與疇前都分歧了。”
海蘭擰著一縷青絲,癡癡地笑著,又有些幽幽:“但願新歡彆又成了舊人,被皇上拋諸腦後。”
這一夜天子宿在海蘭宮裡,身材的纏綿以後,隻餘下了相互相依的力量。雲錦帳帷流蘇溢彩,零散地繡著暗紅銀線的吉利圖樣,溫馨地逶迤於地,連帳外的紅燭高照,亦隻能映進一點微紅而昏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