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菩提往生(1)[第4頁/共6頁]

厥後有一天，當太晨宮裡的菩提往生開遍全部宮圍，簇擁的花盞似浮雲般爬過牆頭時，東華想起第一次見到鳳九。

東華挪開臉上的經籍，看到鳳九揮動著竹筷依依不捨告彆，一雙敞亮的眼睛裡卻無半分不捨，反而深藏笑意，聲音柔得幾近是掐著嗓子的：“那他日再敘，可彆讓人家等太久喲——”直到青衣神君遠遠消逝在視野裡，才含著笑，慢悠悠從袖子裡取出一方繡著雨時花的白巾帕，安閒地擦了擦手，順帶理了理方纔蹭著石桌被壓出褶痕來的袖子。

且是兩個相親工具，前後兩場。

鳳九從袖子裡取出麵小鏡子，一麵翻開一麵自言自語：“我臉上有東西？”

東華端著棋盒，走疇昔又退返來兩步，問地上的少年：“你說，道……甚麼？”

東華聽了她這聲存候，抬眼打量她一陣，道了聲坐，待她垂著頭踱過來坐了，才端著茶蓋浮了浮手裡的茶葉，不緊不慢道：“你見著我，很吃驚？”

所謂的“冇幾個神仙”裡，並不包含新嫁上天的白淺上神。

“登峰造極”四個字還壓在舌尖式微地，坐在劈麵的鳳九已經風捲殘雲地處理完一整盤醬肘子，一邊用竹筷刮盤子裡最後一點兒醬汁，一邊打著嗝問：“也是甚麼？”

東華點了點頭，算是承了她這個說話，固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那生硬一笑裡頭實在難以看出這個“喜不自勝”。東華抬手給她續了杯涼水。

但本日大師都打錯了算盤。東華不但出了宮，出來的間隔另有點兒近。就在布好的小宴五十步開外，被一棵疏鬆的垂柳擋著，腳下擱了根紫青竹的釣竿，臉上則搭了本經卷，安然地躺在竹椅裡，一邊垂釣一邊閉目養神。

許是回過神來了，鳳九的臉上緩緩地牽出一個笑，固然有些不大天然，倒是實實在在的一個笑，客氣疏離地先他開口，客氣疏離地請了一聲安：“不知帝君在此，非常怠慢，青丘鳳九，見過帝君。”

東華被那幾聲輕微的酬酢擾了平靜，抬手拾起蓋在臉上的經冊，隔著花痕樹影，正瞧見五十步開外，鳳九微微偏著頭，皺眉瞪著麵前的扇形漆木托盤。

也許兩百年間這等場合見地很多了，青丘的鳳九殿下打建議人來，可謂行雲流水遊刃不足。第二位相親的神君也是一起興趣勃勃前來，一起落花流水分開，唯留石桌上狼籍一片的杯盞，映著日光，一派油光閃閃。

東華托著腮伸出一隻手，握住半空的花盆，垂眼看向席上的“肇事者”。

宴後，東華身邊陪侍的仙官奉告他，這一身白衣頭簪白花的少女，叫做鳳九，就是青丘那位年紀輕簡便承君位的小帝姬。

東華靠著扶臂，找了個更加舒坦的姿式，重新坐回紫金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