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離合哀歡[第1頁/共4頁]
陶家兩位二老也已都離世了,當年她在外洋聽幾位赴法的同窗奉告時頃刻便淚流滿麵,淚如雨下,她奉養二老多年,豪情甚好,他們亦待她不薄,如若不是婚姻走到了那般地步,她想,她定是能陪著送他們最後一程的,可惜運氣弄人。現在回到此地,亦是聽到過好些次,心頭倒是少了多少悲愴,隻感覺滄海桑田,再不能轉頭,何況她亦是不小的年紀了,也算是到了不惑之年,更加明白有些事勉強不得,亦是無體例的事。
話落,她蒼茫一笑,竟感覺酸楚如虱子,爬渾身子的每個角落。
藝術繫有幾位任職十幾年以上的教員是熟諳她的,常常趕上都是欲言又止,倒是她假裝新識,安閒很多。
若說冇有動容是假的,他的手有些似枯枝,皮肉都裹不住骨頭,他當年在席間盛氣淩人逼她走的畫麵恍若還在昨日,現在,倒是哀慼地眼眸生生凝睇著她,他想返來……他倦鳥思巢,那麼些年,每時每刻都在想重新同她在一起。那一臉的哀痛痛苦的神采,是一種近乎祈求的眼神,嘴唇無聲地嚅囁,彷彿有太多話如鯁在喉。
黌舍派了人來接,領著行李到了教員宿舍,伴隨她一起返來的另有她的養子。
“少爺――”
雲中蒔花,此畫曾很多種殊榮,難怪乎藝術係的門生來找她。
到了病院的病房裡她終是見到了舊識――陶雲先。
她行雲流水簽下本身的名字,又聽得一個女門生忍不住在她身側問:“先生,您既善工筆,又善適意,在國際上亦馳名聲,為何畫作極少,又為何不來我們係任教?你可知我們聽聞您來任教時,我們都覺得您定是來我們係的。”
那狀師稍作訝異,然後作勢要去翻開蓋在畫作上的白布:“您肯定麼?陶先生遺留下來給您的錢恐怕能夠抵上淺顯公事職員十年的薪水,而這些將來亦或許是極貴重的畫作,也許有天會賣出天價。何況這些畫裡呈現的人都是……”
下了課,竟是藝術係的好幾位門生堪堪跑來,拿著一份巴黎的《天下報》另有一本畫冊過來找她署名。內裡皆印著她當年在法蘭西畫展比賽時的成名作《雲中蒔花》,畫麵極其簡樸,色彩卻應用得極好,兩岸線條寥寥數筆劃得恍惚,與天相混成了一條淺淡的河道,用分歧於湛藍色的灰藍色的天空為底,襯著漂渺的白雲,一隻素手托著一朵花束在空中,同一人的另一隻纖纖玉手持壺澆水,可惜幾片花瓣已枯萎掉落,那束花朵獨留枝乾於手。
到了這裡,實在她已經聽聞了關於陶雲先的事情,數年前他便不任教了,整日在家,聽著普契尼的音樂,研討當代漆器、絲綢、唐宋銅鏡和明朝織錦的華麗圖案,偶然也出去畫畫,隻是除了畫畫便是呆在家中不歡迎一人,照顧他起居的除了一故鄉仆外再無其他。而他在數年前亦同曹英佩離了婚,而後,曹英佩離了婚便帶著孩子遠赴外洋,隨後一年曹家百口移民外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