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萬箭穿心[第1頁/共5頁]

風呼呼地吼怒而過，司機開得那樣快，馮鳴在一旁附在趙鈞默耳邊，麵龐稍有難色，低聲語速極快道：“前些日子您發電報於我，要不顧統統撤除叛變我部的投日分子韋蕭，我已主動安排，卻不料他在上海深居簡出，我曾多番派人乘機刺殺皆不成，部屬，部屬愧對您啊。”

“可那韋太太清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連殺雞都未殺過，十指不沾春陽，如何叫她－－”

“鳳聲，你信我，你未愛過人，如果你愛過你便曉得，這個天下上能殺得了韋蕭的隻要他那叫他毫不設防的荊布之妻。即便是現在他摯愛的小妾都及不上曾相愛伴隨多年的夫人叫他放心，他雖已嫌她，耳目傳來的動靜倒是唯有他大太太拿給他的吃食，他是毫不躊躇地吃下的，不消叫彆人嘗過。”

鋪了素氈的空中之上，俄然呈現一個小人兒的腳，是許芳牽著趙延盛，一步步走至了她的跟前，她怔愣了幾秒，唇邊噙起虛無的笑意，想來早已不會有彆人敢來記唸了，這件城中慘案，有哪方敢犯下如此滔天罪亦不驚駭任何懲戒的，城中凡是有腦筋之人定是曉得明家獲咎了哪方的人，而了了亦明白得清楚，隻是事已至此，她隻是感受朦昏黃朧像在最漂泊不定地水裡，又像一次次被埋冇於荒煙中，尋不到一個落腳之處，四肢百骸都已麻痹得無知覺了。

恍忽間，趙延盛踉踉蹌蹌踱步到了趙鈞默跟前，倔強而少大哥成的麵上都是淚痕，也不曉得稀裡嘩啦地在哭甚麼，隻是嚅囁著，攫住趙鈞默的衣角，斷斷續續帶著哭意地說：“……媽媽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要一隻貓，她隻要一隻貓……”

“媽媽……媽媽……”

了了低眉斂目地跪於家人的靈側，像一座已經被光陰定格住的冰冷石雕，弔喪之客極少，風陰測測地襲來，她隻是一件單衣，而周媽在側，亦是老淚縱橫，然，自家大蜜斯無聲響，她便也隻能悄悄潮淚，手上擦拭眼淚的拿著的帕子都被淚給浸濕了。

心中忽地掠過一絲傷感和悲慘，心一下下地沉了下去，在鄭副官、秘書與馮鳴的眼裡，他慣來冷酷如水的神情竟崩裂了出了裂縫，拳不由捏緊，與那日失神開槍的難以停止的怒意分歧，此時現在，冷颼颼地風與一世的燭香味蒙了他統統的感官，他像是豁然瞭然了甚麼，又似終究心涼接管了甚麼，終是半晌，深深闔上了眼，複又緩緩展開，在低垂眼眸時，對上伏在了了腳邊晚晚詭異而淡冷的鴛鴦眼，絲絲綻出了多少淡然的笑意，似是自嘲，又似諷刺。

她竟讓他們走！盛兒是她的親生子，是她十月懷胎的親生子，竟不如一隻連人話都不會講的一隻牲口！

而那件東西，不是他。

隨安，隨安，明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