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小月[第1頁/共6頁]
那天,當我跌跌撞撞地敲開張大孃的院門,張大娘耐著性子聽我把事情的顛末講完,叫起張大伯一起闖進我們家,手抬起來還式微下,母親寢室的門就被從內裡翻開了,許盛業惶恐失措地衝出來,幾近跟站在前頭的張大娘撞了個滿懷。
母親元氣大傷,心如死灰,如果不是因為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阿草娘,莫哭,莫哭,都是我不好,我該死,你莫哭!我下次再也不犯了,再犯你讓族長開了祠堂把我趕出許家。”
張大娘笑道:“不放心你娘啊?你這孩子,跟你娘倒是知心。你放心,你爹不會打你娘了。”
張大孃的語氣非常悲觀:“日子過得快著呢。之前我受那老不死的氣的時候,也是一小我躲在灶下,一邊燒火一邊咒一邊哭,心想日子甚麼時候是個頭啊。這不冇幾年,老太婆貪吃,揹著我偷吃點心,不曉得如何上吐下瀉得了傷寒,在床鋪上躺了半個月就冇了,走得緩慢。這不,她一走,這家裡我就是老邁。你張大哥阿誰孬種,我讓他站著他不敢坐著,我讓他下地他不敢上山,我這不是苦儘甘來了麼?”
許盛川現在的媳婦,傳聞一進門就生了個大胖小子,一家長幼都捧著她由著她,她要許哄傳橫著死他不敢站著死。
許盛業發的這個誓不成謂不毒,情不成謂不真。
張大娘拉著我一邊進我的寢室,一邊笑著說:“好,好,你不睏,是小貓睏了!”
張大娘笑道:“好,好,不去就不去。你就待在院子裡,彆進屋,大娘歸去給你拿點糕點,讓阿醜來陪你——啊喲,你看你,昨晚是不是摔交了?如何鼻青臉腫的!”
當年許家大娘田氏一嫁過來就幫著扶養小叔,長嫂如母,固然許盛業已經立室多年,但是田氏在貳心中餘威尚在。田氏說話,他是千萬不會違背的。
“算了,阿草娘,你看老二一個大男人哭得阿誰模樣,也算是至心悔過了,你就饒了他吧。哪個女人不捱打啊!就拿我們村來講吧,除了許家大宅,村裡的哪個女人冇捱過打?脾氣好點的,忍著,脾氣潑點的,撒潑打滾吊頸投河深思覓活對著乾,就看是東風能賽過西風,還是西風能賽過東風,大家的本領罷了。天高低雨地上流,小兩口打鬥不記仇,床頭打完床尾合,如果每一個捱打的婦人都要走,這許家村還不成了光棍村?”
事隔多年,張大孃的聲音裡始終都含著深深的恨意。
張大娘笑道:“你這傻丫頭,困極了就回屋睡覺去,如何坐在你孃的窗下就睡了?這大日頭曬著,不怕中暑啊?!”
“阿草娘,我扶你坐起來。”
許盛業盼這個孩子盼了好久好久,盼得地老天荒,卻毀於他的部下,他一時追悔莫及,流下了幾滴至心的男兒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