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傳遞[第2頁/共6頁]

我起家相隨送客，一向到內院的門口，被慧明徒弟提示道：“阿草就送到這裡吧，我替你把張大娘送到大門。”

她是我漂在運氣的汪洋大海裡隨波逐流時獨一一根能夠抓住的稻草。

巴州到底是巴州，雞鳴寺比之我們山溝裡的尼庵，不管是前院的大雄寶殿，還是後院的僧舍，都要氣度一些。大雄寶殿青石鋪地，空中如鏡子般光滑。僧舍都是全木的屋子，圍成三麵，屋外有架空的走廊相通，地板也是木頭，屋內鋪席，每日擦得整齊潔淨，統統的人席地而坐。

慧明手數佛珠冷靜唸叨半晌，昂首問：“大娘住在那裡？”

我深深地伏下身子，對著張大娘施禮：“多謝大娘仗義出頭，阿草此生有恩報恩，如果此生無覺得報，來世做牛做馬也要酬謝你！”

我和慧明徒弟都鬆了一口氣，對望一下，嘴角也有了笑意。

張大娘道：“我女阿醜的婆家在巴州城裡有親戚，我和阿牛住在那親戚家裡。許家的人，凡是上來作證的，都住在族長在巴州的家裡。他家在巴州有鋪子，後院是許家家人管家上來落腳的處所。”

前殿的焚香氣味遙遙地隨風吹過來。阿牛哥低頭看著我，眼中的感情難以言說。

張大娘點點頭：“我必然儘我所能。我隻是不曉得許家是甚麼意義。許老二人已經死了，我但願他們能放過你娘。”

少年道：“我佛慈悲！阿草娘和阿草一貫良善，這內裡必然有很大的冤情！”

張大娘從速躬身回禮：“徒弟說得那裡話？阿草跟我女阿醜情同姐妹，她就像我的乾女一樣。現在她由您親身照拂，該由小婦人稱謝纔對！徒弟有何叮嚀，小婦人隻要能做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對峙不起，叩首道：“我娘尚在獄中，阿草孤苦，情願拜大娘為乳母，與阿牛哥阿醜姐結拜為兄弟姐妹，來日凡是阿草有出頭之日，定報大恩大德！望大娘莫要嫌棄阿草不祥。”

聽他們為母親和我祝禱，我的一包熱淚再也忍不住，澎湃而出。

張大娘俄然崩潰：“徒弟一個削髮人，跟阿草素不瞭解，還能相幫如此，我跟她們娘倆朝夕相處，跟她孃親如姐妹，跟她親如母女，倒還要徒弟如此客氣，叫我的臉麵往那裡放？小婦人固然不是大富大貴，家中薄產另有一些，必然極力就是。隻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現在許家人彷彿要置阿草娘於死地，他家財大業大，國度法度又在他那邊，隻怕我們是飛蛾撲火，無濟於事！”

張大娘嗔道：“這孩子！”

張大娘長歎一聲道：“早知有明天的結局，當日我就不勸阿草娘忍那許老二了！許老二的前頭娘子，就是給他打得受不過，煩悶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