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又綠江南岸(1)[第1頁/共4頁]

永業九年仲春那第一場春雨，下得有些急，還奇特地異化著藐小的冰豆子，砸得人麵上微微疼痛。京口古城的綠意彷彿被催動了起來，就連青石板的裂縫裡，野草也被這連夜的春雨催促得垂垂冒了尖，掙紮著迎來了自東庭北方三年大旱後的第一個春季。西津大街上行人早已奔到簷下躲雨，小販目睹雨天陰暗的天空，便也早早收了小車，消逝得無影無蹤。

不曉得過了多久，一陣香氣中，豆子幽幽醒了過來，發明本身正躺在一間雕梁畫棟的雅居中，房裡熏著一種他叫不著名字的香，隻覺通體鎮靜。床頭坐著一個極美的女孩，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一雙杏花似的妙目正水靈靈地瞅著他。豆子不由想，莫非是本身死了，不然如何會到如許標緻的屋子裡，見到這麼標緻的小女人？想到這裡，豆子不由得脫口而出，“神仙姐姐，這裡是那裡？”

顛末一個回字廊，來到一間正房前，小玉囑他在外間悄悄候著，本身回身出去了。內間的水晶珠簾外站著阿誰在大雨中拎起他的冰臉青年，他記得小玉說過，這是君先生的齊姓保護，亦是君氏兩大管家之一。

阿誰女孩咯咯笑了半天賦道：“真冇想到你這個呆孩子，還這麼會說話。這是墨園，乃是我家先生在京口的彆苑，我叫小玉。”

小玉看了看冷靜垂淚的豆子，紅著眼眶遞上一碗藥，“彆難過了。我家先生是好人，不會難堪你的。我叫小玉，也是一個孤兒。你莫要擔憂，你若不喜好跟著我家先生，劈麵奉告他就好，他會派人送你回故鄉的。”

豆子跪在那邊，隻覺那兩人在他臉上打量著，心中漸漸忐忑不安起來。

小玉便淺笑著領豆子進了裡間。

豆子想，歸正明天自個兒再賣不出去，反正也是一死，不如衝上前去嚐嚐運氣。實在不成，死在這輛車下倒也便宜了事，總算能去找爹爹、孃親另有姐姐了。

豆子誠懇地一一答來：“大名田大豆，山東濰縣人氏，本年十一歲，未曾識字。”

“恰是君莫問大老闆。我家先生在江南一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想連你這個北地來的小毛孩子也曉得。”

冰豆子下完了，那春雨淅淅瀝瀝地還是下著。山東府這三年大旱，糧食顆粒無收，朝廷賑糧遲遲發不下來，豆子一家隻好將兩畝薄田賤賣給大戶。自前年起，豆子一家貧病交集，接著賣房、賣傢什，最後賣剛出世的小弟弟，歸正能賣的都賣了。客歲，一家四口從山東府往瓜洲避禍，幾個月前，孃親死在避禍路上，緊跟著姐姐被鬍匪擄去了，然後四天前，爹爹終究也去了。

能不憶江南？

豆子暗想，莫不是一名夫人吧，可惜握著他的那隻大手實在太緊了，在他落空知覺前，內心還想著他們會不會將他和爹爹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