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捕風者(1)[第1頁/共5頁]

在四海酒樓二樓的視窗，一個叫陶大春的男人低著頭看著樓下街道上的蘇響。他是蘇響的同親，他看到了魯叔撞鐵他殺的一幕，也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蘇響。陶大春叼在嘴上的捲菸不斷地顫抖著，他身邊的阿六忙劃亮了一根洋火為陶大春點菸。陶大春抽了一口煙，透過噴出的煙霧，他看到蘇響和一個男人同乘著一輛黃包車遠去。

蘇響說，我缺哥哥。龔放一下子就黯然傷神，他是蘇響同父異母的哥哥。蘇東籬的大老婆生下龔放，二老婆生下蘇響，接著蘇東籬又娶了一個三姨太。蘇響不曉得三姨太還能不能為體弱多病的蘇東籬生下一個蘇甚麼。在她的印象中，蘇東籬麵龐刻毒，很少說話，老是穿戴一襲皺巴巴的長袍。蘇家有一個很大的絲廠，是本地馳名譽的人家。但是蘇家的少爺蘇放，也就是龔放，在一個多霧的淩晨俄然消逝了。消逝前一天的早晨他方纔和蘇東籬大吵了一場。他罵蘇東籬狗東西的時候，蘇東籬的柺杖揮起來，在龔放的頭上狠狠地敲了一記。龔放的手隨即搭在頭上，一會兒就有血絲從他的手指縫裡鑽出來。

衛兵說，你是他甚麼人？蘇響說，我是他mm。

那天馬吉還把一架半新的意大利產博羅威尼手風琴送給了蘇響，他說你甚麼也冇有了，就把這個琴留下。蘇響撫摩動手風琴，她感覺這能夠就是她的盧加南。

龔放看了看手上粘乎乎的血，用舌頭舔了舔說，真鹹。那天龔放對蘇東籬笑了，笑得蘇東籬有些莫名其妙。龔放深深地彎下腰去鞠了一躬說，感謝你把我養大，蘇東籬。第二天淩晨，當龔放和一隻藤箱在蘇家大院消逝今後，蘇東籬的大老婆敲開了蘇東籬的房門，她站在蘇東籬的床前安靜地說，老爺，你殺了我兒子。那天在龔放的辦公室裡，龔放在蘇響不遠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他不曉得從哪兒找來了一個洋娃娃，是一個非常敬愛的本國孩子，有著捲曲的頭髮。龔放就抱著這個布娃娃和蘇響說話，他的口氣柔嫩了很多，說，今後冇有甚麼事，不要來這兒找我。

木亭子裡荷槍的衛兵說，這兒冇有蘇放。蘇響說，有的！他是揚州江都人。衛兵說，江都人隻要一個，叫龔放，不是蘇放。蘇響的腦筋裡就嗡地響了一下，她想啟程大棟說過，殺盧加南的是龔放。蘇響說，那就尋龔放。

為甚麼？因為這兒不是人待的處所。那你還待在這兒？因為我早就不是人了。

中年男人拿著檔案夾走出去的時候，蘇響從隨身帶著的包裡拿出一塊手帕，她伸脫手去非常細心地替龔放擦著鼻子邊上的一滴鮮血。

七天今後，蘇響讓程大棟送她去極司菲爾路76號。程大棟一驚，說你去那兒乾甚麼？

魯叔的目光約莫和蘇響的目光觸碰了三秒鐘，然後他奇特地笑了一下，猛地掙開黑衣人重重地撞向汽車擋板上的角鐵。蘇響看到陽光下紅白的液體飛舞，那塊角鐵上沾上了鮮血、腦漿與頭髮，而魯叔的身子委頓下去，像一株曬癟的白菜。很快魯叔被扔進了車廂，黑衣人紛繁上車，車子奔馳而去。驚駭的人們又敏捷地圍了上來，在他們的頭頂上方，蘇響看到了耐久不散的一陣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