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火德初征[第1頁/共2頁]

第二輪齊射掀起雪浪，前排韃靼人陣型終究呈現缺口。江彬揮旗如刀，二十輛紅衣大炮車衝出陣列，炮身朱漆在雪地上拖出血痕。他衝到最前的炮車旁，扯開牛皮炮衣，暴露王巧兒新刻的螺旋紋膛線，俄然想起她昨夜在廢窯廠說的話：「這紋路能讓鉛彈像陀螺般飛。」

「第二排，補射！」江彬吼怒，拔刀砍向比來的啞火兵士，「火門蓋不嚴的，用牙咬開！老子數到三，再不脫手就把你們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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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三刻，探馬急報如刀劈來：「韃靼輕騎兩千，分擺佈翼包抄，距此五裡！」

「轟！」炮彈擦著石障飛過，在韃靼陣後炸出雪霧。江彬麵前一黑，幾乎被氣浪掀翻，耳中嗡嗡作響。他踉蹌著站穩，瞥見牛二虎趴在地上顫栗，牙縫裡擠出半句：「批示，這炮……」

牛二虎渾身顫栗，舀火藥時手一歪，半瓢粉狀物撒在炮管上。「你他孃的！」江彬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卻在硝煙中聞到一絲非常的焦味——火藥裡摻了潮硝。他猛地推開牛二虎，親身傾倒火藥，俄然瞥見炮管內側的「工」字火漆印，邊沿竟有纖細裂紋。

「陛下在豹房用沙盤練了三十夜！」江彬厲聲打斷，靴底碾碎冰棱，收回細碎的脆響。他轉頭望向輜重隊，十二門紅衣大炮被牛皮蓋得嚴嚴實實，炮長牛二虎正蹲在炮車旁啃窩頭，粗糙的指腹無認識地劃過「尚工監」火漆印——三天前王巧兒在廢窯廠手把手教他「火漆驗銅」，現在那枚銅印在雪光中泛著暗紅，像極了昨夜他砸火漆模型時崩出的血珠。

江彬猛地起家，令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旗麵「火德」二字被風雪撕得卷邊，暴露底下補繡的鐵錨紋——那是鐵錨會匠人偷偷縫的，說是「能鎮炮神」。三百懦夫同時單膝跪地，燧發槍托抵住肩窩，金屬碰撞聲中異化著粗重的喘氣。江彬聞聲本身的心跳聲混著雪花落在槍管上的沙沙響，俄然想起陛下在豹房伐鼓的節拍——咚、咚、咚，每七下換一排射擊。

「第一排，擊發！」

槍響如悶雷滾過雪原，鉛彈扯破風雪，前排韃靼騎士回聲落馬，坐騎在雪地上拖出猩紅的痕。但右邊數柄燧發槍俄然啞火，懦夫們手忙腳亂搗鼓火門蓋——昨夜急行軍，槍管進了雪。江彬瞳孔驟縮，瞥見陸遠帶領衛所馬隊已衝向右翼，刀光在雪地裡劃出慘白弧線，卻聞聲韃靼人的呼哨聲越來越近。

正德二年正月十五，宣府鎮外三十裡，漠北的風捲著細雪撲在江彬的罩甲上，將他肩甲的「火德」紋凍成霜花。這位豹房懦夫統領蹲下身，用匕首撬起塊凍土，對著晨光看了看——土質鬆脆，正合適楔炮尾。他握著火銃的手青筋暴起，燧發裝配的銅扳機抵著掌心，觸感比平常火繩槍冷上三分，彷彿握著塊冰鑄的鐵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