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坦白[第2頁/共4頁]

傳聞，人在將死的時候，神態老是會變得更加腐敗的，那些過往的影象重又在她腦中一點點的閃過：金尊玉貴的宮廷餬口，如履薄冰的少女生涯，另有那掙紮求活的流亡之路......

直到現在，那柄尖刀仍舊未曾捲刃，還是插在心上，每動一下都是鮮血淋漓的疼，那些回想更是曆曆在目：

她曾見過，貧弱的兵士或是手無寸鐵的百姓腳不斷蹄的奔赴火線，他們從不畏縮、不畏死、不貪生，始終奮不顧身。但是，刀刃刺破他們的精神就如同裁刀劃過紙片，鐵蹄過處，屍首堆整合山，熱血積聚成海，白骨曝於山野。

畢竟是，運氣無常，期間滾滾。

她曾見過，千裡旱地，餓殍無數，生民如倒懸。家國已是危如累卵，那些被溫飽和磨難折磨得毫無但願的百姓，吃完了樹皮草根，抱著最後一絲不忍，相互互換後代，烹報酬食。

明嘉公主。

太苦了，苦不堪言。

隻“承平亂世”這四個字輕的如天光，重的如神佛，高懸於蒼穹，讓亂世苦海裡苦苦掙紮的芸芸眾生可望而不成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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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戴玄色便服，輕袍緩帶，腰間佩劍，腳踩軍靴，看上去好似才從疆場下來的將軍，帶著疆場廝殺過的血腥味和刀鋒普通凜然鋒利的威儀。隻見他麵上帶著個玉石麵具，恰好遮住了大半的麵龐，隻能瞥見幽深烏黑的雙眸和線條冷硬的下頷。

她死的乾清乾淨，可又滿腹遺憾。

真正的“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滅亡。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姬月白凝睇著他臉上的那張麵具，俄然笑了一下：“是你。”

哢嚓，哢嚓。

亂世將去，那些昔日的、腐朽的統統畢竟還是會與她這個將死之人普通的逝去。

滿室明光, 亮得出奇, 乃至連氛圍裡潮濕的青草花香都是彷彿跟著湧了出去。

她至今都記得那一點點滲入泥土裡的滾熱鮮血，記得那摻著血肉腐臭腥臭味的山風，記得捐軀將死的兵士垂垂渙散開的眼瞳，記得孩童聲嘶力竭的那一聲“娘”，記得阿誰數日未曾飲水卻另有眼淚的乾癟婦人，記得灶台鍋爐裡用渾濁雨水燒著的發白骨肉，記得用那乾癟的唇舌麻痹的吞嚥同胞血肉的饑民......

姬月白如許感慨著，在最後的腐敗裡，她模糊能夠瞥見阿誰男人因為她的話而微微睜大雙眸，冷酷冷定的目光裡第一次暴露了訝色。然後，他抬起手，苗條的手指覆在玉石麵具上，似要在她的麵前將那張麵具揭開。

她死了。

姬月白的喉嚨還是乾灼如火燒，她嚥了一口口水，隻感覺每一個字都是從石縫內裡擠出來的甘露，但她還是極力往下道：“再厥後，傳聞你擯除北蠻，光複失土，我亦心神馳之，隻恨如許的人物，我卻從未有幸能一睹真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