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遺憾[第2頁/共4頁]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她至今都記得那一點點滲入泥土裡的滾熱鮮血，記得那摻著血肉腐臭腥臭味的山風，記得捐軀將死的兵士垂垂渙散開的眼瞳，記得孩童聲嘶力竭的那一聲“娘”，記得阿誰數日未曾飲水卻另有眼淚的乾癟婦人，記得灶台鍋爐裡用渾濁雨水燒著的發白骨肉，記得用那乾癟的唇舌麻痹的吞嚥同胞血肉的饑民......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她死了。

“隻是想找人說幾句話......”男人沉默半晌才緩緩道，“當年，是你冒死重傷了北蠻左賢王，我才氣藉此一舉攻破北蠻前鋒，奮發軍心。此戰後，我一向派人暗中尋訪公主，可惜吝於一見。”

多久冇有人叫過這四個字了？周朝早已毀滅，隻餘下幾個不斷唸的前朝遺老仍舊想著複國，可天下百姓卻早已苦周久矣。現在，北蠻已被趕出關內，新朝將立，新帝聖明，百姓皆是翹首以盼，恨不妙手舞足蹈、簞食壺漿以迎。

傳聞，人在將死的時候，神態老是會變得更加腐敗的，那些過往的影象重又在她腦中一點點的閃過：金尊玉貴的宮廷餬口，如履薄冰的少女生涯，另有那掙紮求活的流亡之路......

那是相稱首要的一戰，這兩個此前從未見麵的人倒是共同默契，裡應外合，真正奠定了這場戰役勝利。但是，此戰以後，兩人卻調轉了境遇――做過公主的今後四周流亡，掙紮求活；做過反賊的是以一戰成名，天下共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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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那柄尖刀仍舊未曾捲刃，還是插在心上，每動一下都是鮮血淋漓的疼，那些回想更是曆曆在目：

她病得太久了，病得形銷骨立，病得容色暗淡，就連聲音也落空了少女的清脆柔滑。但是，此時現在，她的聲音裡還是帶著些微的笑意：“我曉得你......”

滿室明光，亮得出奇，乃至連氛圍裡潮濕的青草花香都是彷彿跟著湧了出去。

亂世將去，那些昔日的、腐朽的統統畢竟還是會與她這個將死之人普通的逝去。

姬月白有些吃力的眨了一下眼睛，將目光移向門口，想要曉得這究竟是臨死前的另一個幻覺，還是真的有人來送她最後一程了。

她曾見過，千裡旱地，餓殍無數，生民如倒懸。家國已是危如累卵，那些被溫飽和磨難折磨得毫無但願的百姓，吃完了樹皮草根，抱著最後一絲不忍，相互互換後代，烹報酬食。

隻“承平亂世”這四個字輕的如天光，重的如神佛，高懸於蒼穹，讓亂世苦海裡苦苦掙紮的芸芸眾生可望而不成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