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戲偶和賣貨郎[第2頁/共3頁]

目睹天氣拂曉，蕭寶鏡重新跪坐到嫁妝前，保持著昨夜的姿式。

陰風陣陣，吹熄了商店外的一盞盞青色燈籠。

賣貨郎放下茶盞，走向窗邊那座低矮的嫁妝：“銅鏡如何扔在了這裡？”

如果鎮上底子冇有活人，那麼賣貨郎為甚麼會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的，都是穿戴彩色衣裳的木雕人偶！

這些木偶和正凡人一樣高大，男女長幼都有，但不及她做工細緻精美，中間一個穿鵝黃半臂襦裙的小侍女木偶連眸子子都快掉出來了。

本是讀書人，無法父母早亡，為了籌措上京趕考的花消，隻得臨時當了賣貨郎。

真是不幸。

蕭寶鏡看不過眼，順手幫她把眸子子塞進眼眶。

胡亂闖進其他商店和民宅，內裡的男女老幼也都是用木頭雕鏤出來的，有的在哭有的在笑，透過燈燭看起來非常詭異。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抱她乾嗎？

蕭寶鏡呼吸一窒。

他的嗓音和順清潤，上翹的尾音像是帶著無數小鉤子，鉤的蕭寶鏡內心癢癢的。

此人怪騷的。

她從大紅宮裙的寬袖裡探出白嫩指尖，摸了摸縫在脖頸處的紅線，忍不住收回鋒利爆鳴：“天呐！要不是身材生硬，脖子和樞紐都縫著紅線，誰看得出來這是一具戲偶？這皮膚，這眉眼，這也太逼真了！甚麼皮做的呀，當代匠人技術這麼好的嗎？！”

小天井裡栽種著葳蕤富強的芭蕉和芙蓉，簷角掛了一隻古樸的青銅獸首鈴鐺，約莫因為家道貧寒，櫥櫃裡冇有肉和菜，米缸裡也冇有米。

蕭寶鏡終究走到了街上。

蕭寶鏡瞥見他脫掉木屐踏進門檻，深青色道袍襯得他身姿苗條清臒，倒茶吃的時候暴露一截慘白細瘦的手腕，連腳踝也瘦長伶仃，是標準的正在長身材的少年模樣。

他每天去鎮上叫賣貨色，又是賣給誰呢？

無數紅色紙錢從長街絕頂湧來。

或許他會上報官府，然後燒死她。

蕭寶鏡趕緊把視野放正。

掌櫃還是冇理她。

夜漸深。

蕭寶鏡呆呆看著掌櫃那張遍及木頭紋理的臉，以及臉上用彩漆刻畫出來的五官，驀地豎起一身汗毛。

少年垂著眼，精密纖長的睫毛在他臉頰上覆落暗影，遮住了他烏潤幽深的瞳珠。

鎮子上冇有活人。

終究抹勻胭脂，他彎起狐狸眼，嘉獎道：“誰家的小公主這麼標緻？哦，是我家的呀……”

她走上前：“買——”

她摸了摸生硬的脖子，艱钜地收回調子：“掌、櫃、的，買米。”

蕭寶鏡路過一間米鋪，想起賣貨郎都窮得不揭開鍋了還要給她買香囊，不由取下一根金簪，籌算換些白米酬謝他。

可惜這具身材不能像正凡人一樣活動，走起路來樞紐生硬，她隻能扶著牆漸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