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慢的是活著2[第1頁/共3頁]
這麼說話的時候我已經上了小學,和她頂撞早成了家常便飯。這頂撞不是撒嬌撒癡的那種,而是真真的水火不容。因為她不喜好我,我也不喜好她――當然,身為弱勢,我的挑選是被動的:她先不喜好我,我也隻好不喜好她。
“啪!”她的筷子敲到了我左手背的指樞紐上。生疼生疼。
我縮在床角,說:“我占不了甚麼處所的,奶奶。”
“花了五毛錢呢。”奶奶說,“夠買兩斤雞蛋的了。”
“不中!”
做錯了事,她對男孩和女孩的態度也是截然分歧。如果大哥和二哥做錯了事,她一句重話也不準爸爸媽媽說,且來由充分:飯前不準說,因為快用飯了。飯時不準說,因為正在用飯。飯後不準說,因為方纔吃過飯。剛放學不準說,因為要做功課。睡覺前不準說,因為要睡覺……但對女孩,甚麼時候吵架都無關緊急。她就常在飯桌上經驗我的左撇子。我自會拿筷子以來就是個左撇子,乾甚麼都喜好用左手。平時她看不見就算了,隻要一坐到飯桌上,她就要開端管束我。怕我影響大哥二哥和姐姐用飯,把我從這個桌角攆到阿誰桌角,又從阿誰桌角攆到這個桌角,總之如何看我都不紮眼,我坐到那裡都礙事兒。最後凡是還是得她坐到我的左邊。當我終究坐定,開端用飯時,她的另一項法度就開端了。
“是你先說的。”
她是那麼果斷。被她如此果斷地架空著,對自負心是一種很大的傷害。我哭了。她去拽我,我抓著床欄,對峙著,死活不下。她實在冇有體例,就抱著二哥睡到了我的小床上。那一晚,我就一小我孤零零地占著那張大床。我是在哭中睡去的,朝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著哭。
“換手!”她說,“叫你改,你就不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不管用哪隻手用飯,吃到嘴裡就中了,甚麼要緊。”媽媽終究說話了。“那如何會一樣?將來如何找婆家?”“我長大就不找婆家。”我趕緊說。“不找婆家?孃家還養你一輩子哩。還給你紮個老閨女墳哩。”“我本身贍養本身,不要你們養。”“不要我們養,你本身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本身給本身餵奶長這麼大?”她開端不講邏輯,我曉得有力和她抗爭下去,隻好不作聲。下一次,仍然如此,我就換個花腔迴應她:“不消你操心,我不會嫁個也是左撇子的人?我不信這世上隻我一小我是左撇子!”
她毫不粉飾本身對男孩子的愛好。誰家生了兒子,她就說:“添人了。”如果生了女兒,她就說:“是個閨女。”兒子是人,閨女就隻是閨女。閨女不是人。當然,如果哪家娶了媳婦,她也會說:“進人了。”――這一家的閨女成了那一家的媳婦,纔算是人。是以,本身家的閨女隻要到了彆人產業媳婦纔算人,在本身家是不算人的。這個理兒,她認得真真兒的。每次太小年的時候看她給灶王爺上供,我聽得最多的就是那一套:“……您老好話多說,賴話少言。有句要緊話可得給送子娘娘傳,讓她多給騎馬射箭的,少給穿針引線的。”騎馬射箭的,就是男孩。穿針引線的,就是女孩。在她的認識裡,兒子再多也未幾,閨女呢,就是一門兒知心的親戚,有事冇事走動走動,百年昇天腳蹬蓮花的時候有這把手給本身梳頭淨麵,就夠了。是以再多一個就是多餘――我就是最典範的多餘。她本來希冀我是個男孩子的,我的到臨讓她絕望透頂:一個不爭氣的女孩身子,不但占了男孩的名額,還占了個男孩子的本性,且命那麼硬。她如何能夠待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