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歸途[第2頁/共4頁]

很快，無軌電車駛上了通往承平街方向的水泥橋。這但是意義不凡，因為這代表著洪衍武正在超出護城河，超出城郊的分邊界，即將真正進入到都會內部。

還冇等灰塵落定，三四十個搭客就烏泱一下簇擁到車門口，卻把排在前麵的洪衍武給擠出了人群。

這年初可冇有交通協管員搖著小旗兒的保持次序，混亂也就是當然的了。這些擠車的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量，連搶帶拉不吝統統往上湧，彷彿多等一分鐘他們會丟了性命似的，讓很多受不了擠的人苦不堪言。

在統統上車的人中，獨一洪衍武表示出了高本質。他不爭不搶，還主動謙讓前麵的人，排到最後一個才上車。隻可惜他的行動與這個年代格格不入，就連售票員看他的眼神，也像在看一個傻子。

不過這輛車絕對將近報廢了，轟鳴的馬達聲讓民氣煩，每一個機件都在嘁哩匡當亂響。它開在馬路上的確像個腸胃不暢的傢夥，持續地蹦著冒煙的羅圈屁。搭客們都如同戲迷一樣，跟著高低顛簸的鑼鼓點兒整齊地點頭晃腦。每一次的顛簸，不但扶手吊環會在空中搖擺，就連汽車木地板也會飄起一片灰塵，在陽光的暉映下如同撒了一層霧。

又是緊走幾步，已到衚衕口。洪衍武向右一拐，一頭紮了出來，馬路的喧嘩刹時被拋在了身後。

一個揹著行李捲的人因為擁堵死活都上不去，急著發牢騷，“哎呀，擠個剩啊。額不先上去嫩咋上勒？”

一輛上部米黃下部天藍，拖著“大辮子”的102路無軌電車緩緩駛入車站。車剛一進站，車輪帶起的灰塵，混著濃濃的汽油味就劈麵而來。

這裡就是福儒裡。

洪衍武的眼睛緊盯窗外，一點也捨不得把頭挪開。他把身子緊貼車窗旁，用手指摳著玻璃向後拉，如許看得更清楚。他一點點辨認著曾經熟諳的處所，這裡是黑窯廠，這裡是四平園衚衕，這裡是龍泉衚衕，前麵那是龍爪槐衚衕……

跟著衚衕變窄，天空也跟著縮小了尺寸。陽光把屋子的暗影清楚地投射在牆上地上，回家的路顯得乾淨而亮光。滿目幾近滿是清一色的灰色，很都城的那種灰色。

洪衍武可真嚇了一跳，內心一顫抖，部下認識捂緊了衣兜。冇彆的，他是擔憂碰上個“搶門”的賊。要再被偷了，那他非本身磕死不成。

這個年代，公交公司規定的票價為六站以裡五分錢。洪衍武要到歡然亭泅水池去換乘40路，以是買票時說隻坐一站地。卻冇想到，他竟又從售票員和其他搭客眼中看到一種奇特的神情。為此，揣摩了半天賦想明白，敢情在這個年代，為了節流，大多數人長途都會挑選“11路”腿兒著徒步走疇昔。他既冇有行李，也不是外埠人，這麼近還坐大眾汽車。在彆人眼裡，無疑是個大手大腳的敗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