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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那統統不過是一場荒唐夢境？抑或，我現在尚在夢境當中？

穆安之神采刹時泛白，他瘦高的身形一晃，幾乎跌倒，周紹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倒是被穆安之一把揮開。他想起來了，本日是他的父親立太子之日，裴如玉是他少時至好，為此不平，當廷上本，他的父親失了帝王莊嚴，一腔肝火化為廷杖，悉數砸到裴如玉身上。

如許一個悶熱的夜晚，無星亦無月，亦無一絲風，黏濕的天空沉沉壓下，驅走夜間最後一絲清冷。

幾盞昏黃的燈籠在烏黑的夜幕中披收回淡淡微光，緊閉的宮殿重門纖細的傳出一陣恍惚不清的咳嗽聲，偶有幾個惶恐奔出的內侍或者宮人，他們的神采板滯中帶著惶恐，手中幾盞落魄的紙燈籠瑟瑟顫抖，拉出幾人魂不守舍的暗淡身影，在院裡六神無主的籌議一陣倒是不知該如何辦。

穆宣帝麵無神采，一雙利眸深不成測，“你要搬出宮去？”

穆安之冇有留意到書齋裡其他兄弟對他避而遠之的氛圍，他盯著書案上《莊子》那篇馳名的莊周夢蝶，眼神生硬，教他的翰林院唐學士可貴刻薄的冇有說甚麼。直待晨課結束，穆安之都在想，是我夢胡蝶，還是胡蝶夢我？

穆安之望向小易滿腹苦衷的神采，一時想不起這是在夢中的甚麼時候，他用指甲悄悄的掐了下掌心，微有刺痛。

穆安之一把扯開床帳，窩在床頭外空角打磕睡的小易一個激靈站起家，“殿下，您醒了！”

不，如果這統統都是實在，那麼，他穆安之的人生就並非不成預知，他對他接下來乏列可陳又窩囊憋屈的人生一清二楚。

一起上偶遇無數宮人內侍，他們或是手捧物什，或是腳步倉促，但見到他時俱都躬身避到一畔，恭恭敬敬的垂下頭，不然有些微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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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聲痛苦的咳嗽，那一碗碗濃苦的湯藥，那些淒冷的一無統統的光陰，那些冷酷挖苦嘲笑不屑一顧……那樣滅亡一樣的溫馨的病中的日子，充足他將本身的長久的人生回味一遍又一遍，一向到氣憤如潮流減退，不甘如菸灰飄散，到頭來才發明，如果人生真的有遺憾與不甘，那些遺憾與不甘也並非來自那些他從未獲得過的東西，而是他曾經具有卻冇有珍惜的統統。

眼瞅三皇子一日病重似一日，太醫過來開了很多湯藥卻並不見好轉，現在倒是病的更重了。

晨課結束。

兄弟間如何兄友弟恭，父子間如何父慈子孝，祖孫間如何情分深厚，這些都將一點一滴的記實在史乘以內，成為他長久又平平平生為數未幾的閃光點。

六月隆冬。

穆安之昏昏沉沉中隻記得被灌入一碗又一碗的湯藥，肺腑間的痛苦垂垂恍惚，直到他這處寢殿表裡哭聲一片，他的床榻前再一次迎來他的親人，他並不知本身逝去後那場昌大的葬禮，更不知殿中這些怯懦的宮人都被殉入他的墓葬。他生前無事可表，身後卻很有值得大書特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