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義父[第2頁/共4頁]

有一年長庚生了一場大病，徐百戶按例不在家，大夫都說凶惡，也是小寄父把他抱回家，日夜不休地守了他三天。

沈先生本人正在院裡澆花，他又不耳背，屋裡人說話聽得一清二楚，實在拿這個以己度人的半聾冇體例。

沈十六屋裡隻點了一盞暗淡的小油燈，豆大的光暈，螢火似的。

可長庚卻既冇有惶恐，也毫不失措，他反應寡淡，隻是在床上呆坐了半晌，就起家隨便地清算了一番，臉上帶了一點不易發覺的討厭，他出門打了一桶涼水，將骨肉初成的身材重新到腳擦洗一遍，取下枕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換好，把隔夜的茶一飲而儘，還是開端一天的功課。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看慣了，長庚的呼吸仍然忍不住一滯，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像是要把那晃眼的硃砂痣眨出眼皮以外，清了清嗓子，抬大聲音道：“十六，吃藥了。”

北巡的巨鳶正月解纜，一走就是半年，流火時方纔返來。

沈先生：“最好的玄鐵打的鐵腕扣，內裡三把袖中絲是春季林大師親手打的，高傲師身後便成了絕版……殘次品哈？”

十六每次出門，不管多遠多近，也不管乾甚麼去，都必會給長庚帶些小玩意小零嘴，長庚不愛小玩意，但不能不愛這份隨時掛念著他的心。

袖中絲製作不易，官方很少，市道上的鐵腕扣多數都是軍中流出來的舊貨，尺寸當然也是成年男人的尺寸，沈十六帶返來的這個卻較著要細上一圈，恰好合適少年人。

他實在也就比長庚年長個七八歲的風景，還冇立室，大抵對本身爛泥糊不上牆的賦性有些熟諳，做好了娶不起媳婦孤苦伶仃的籌辦，好不輕易撞上這麼個不消他贍養的便宜兒子，恨不能緊緊地傍上，冇事總要將本身“爹”的身份拿出來誇大一番。

傳聞最好的袖中絲被鐵腕扣中的機簧打出去的一刹時，能將幾丈以外的髮絲一分為二。

接著，他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都這麼大了，你冇事老弄一堆逗小孩的東西給我乾甚麼？”

長庚偶然候也會想，固然沈十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成武不就，但今後保不齊就有那被騙的看上他模樣好呢？

所謂“鐵腕扣”，實在是軍中輕甲的一部分，隻在手腕上圍一圈，非常便利，是以也常常被伶仃拆下來利用。鐵腕扣約莫四寸寬，內裡能藏三到四把小刀，刀是用特彆工藝製成的，薄如蟬翼，又叫“袖中絲”。

長庚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鐵腕扣，不知這東西是甚麼材質製成，貼在身上一宿，竟然一點也捂不熱。藉著冷鐵的涼意，長庚悄悄地等著本身躁動的心和血安靜下來，哂笑一下，將“春/夢夢見寄父”這荒誕的動機甩了出去，然後如平常一樣，點燈讀書。